因為突然有了生還的一絲希望,我無神的眼睛裡也就有了一點生機和活力。
宋君告訴我,王紅顏的後事辦的還算風光的,是他們報社出的錢,她的父母從北方的一個城市心急火燎地趕來,傷心的不成樣子,目前雙雙住院,一時半忽難以緩過勁來。他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他們很想當面問問你:有什麼深仇大恨要禍害他們的女兒啊?
我痛苦地搖著頭,歎息著。
終於,我們的談話接近尾聲了,宋君不得不在警察嚴肅的目光中和我依依地惜了別。看著宋君和我招手再見,和做「V」字狀的調皮樣子,我淚光盈盈地微微地笑了一下。我想表示自己的堅強。
其實,我哪裡有一絲的堅強?
我倒是真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的。我傷心的的是我老宋——老了,老了,人到不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落到這個可憐的田地?即便我身體裡衝動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與幾個女人搞的不明不白的,我也不至於要受到這種惡劣的懲罰啊!至於王紅顏的死,我也傷心的,殺害王紅顏的兇手,我也恨的,問題是,我不是那個兇手啊!
回到關押我的「蝸居」,我就一直在竊想著那個叫蘇琪琪的女律師: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35歲,對女人而言,不年輕了,在律師這個行業裡,女人能夠生存下來的不多,她應該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呢,她為什麼會對我感興趣的?她對我有多少瞭解?她怎麼會想到要為我做「無罪辯護」的?難道她已經介入了美女記者被害案的調查,而且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
我想,宋君能夠給她提供的情況無非是:在王紅顏被害的第二天的晚上的後半夜,我和她在一起的。
我們渡過了一個非常曖昧和浪漫的後半夜。
臨晨的時候,我們溜出了賓館,打的來到火車站。從女人的直覺和敏感來判斷:她堅信老宋不是兇手。何況,老宋是在醫院裡被女警察顧冰帶走的,是當著她的面帶走的,這就說明:老宋一直是老宋,從省城延續到本市,老宋和她是寸步不離的,不可能變成報紙裡介紹的什麼15年前失蹤的張冰。
當然,也可以反過來推斷:如果她在省城見到的是張冰,那麼宋江又在哪裡呢?真正的宋江應該在開會才對。真假宋江同時出現在省城「藍天」賓館的可能有嗎?除非是神話。
昨天,宋君為了證明她的設想——當然也是出於好奇心,她還特地去了一趟鳳凰西路的騰達貿易集團公司呢,她直接去找企管部的宋江了——那個假宋江。
在九樓的一間辦公室裡,她見到了正伏案工作的「宋江」。張成功正好不在,也許又是緊跟女上司胡小葦胡副總搞市場調研去了,辦公室裡只有「宋江」在,宋君笑瞇瞇地推門進去了,「宋江」抬起頭,狐疑地問:這位女士,你找誰?
宋君打量了一下「宋江」,她幾乎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麼回事?世界上有長的如此像的人嗎?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果她要是不知道有一個叫宋江的人是當著她的面被警察帶走的,她實在無法想像眼前見到的這個叫宋江的人是一個冒牌貨。
宋君微微笑了一下,說: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不記得我啦?
那假宋江裝模作樣地想了想,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叫道:喔,是你呀!歡迎、歡迎。說完,就拿了一隻紙杯,去牆角的飲水機上給宋君倒水去了。
宋君默默地看著眼前男人的熟悉背影,幾乎有點恍惚了,這不就是宋江嗎?那天夜裡,在省城,他們差點就要發生關係了,因為王紅顏遭受不測的消息,兩個人沒有心情了,遂中止了做愛,**的對跪在床上,在此動作發生前,兩個人還接了吻的,現在想起來都有點臉紅呢,畢竟有這一場肉體相親的關係,宋君在心理上無疑是與宋江親近的,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假宋江,顯然是在表演。
宋君繼續「棒打落水狗」:水就不用麻煩你倒了,我不渴的。我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宋江」假裝沒有聽清宋君的問話,繼續自言自語:開車來的吧,這個城市太擁擠了,堵車了吧,據說本城一天要增添三百部小車呢。對了,你先坐一下,我去5樓拿一份材料,很急的,上邊在催呢。說完,「宋江」就客氣地叫宋君在辦公室裡等他一下,他說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宋君顯然是上當了,這個假宋江玩的是金蟬脫殼之計,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的,宋君無聊地等了一會兒,其間電話也響了幾次,尖銳的電話鈴聲讓她的心很亂很亂的,她想:反正事實已經搞清楚了,就是目前在騰達貿易公司工作的宋江不是真正的宋江。真正的宋江在看守所裡啊。
寫到這裡,有必要說明一下,宋君是四十歲的女記者,高級記者,日報要聞部的主任,這些情況前文就介紹過了,記者的特點就是喜歡追根究底,喜歡探源,宋君為人的本質是善良的,正義感也很強的,儘管在私生活上有些問題——比如與邱堅邱主任的不正當男女關係,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非常嚴重的問題,宋君與她的夫君一直是兩地分居的,老公在國外打拼,她一個人很寂寞,生理上的原因導致她不能夠成功抵禦文人騷客邱堅邱主任的進攻。
宋君其實並不愛邱堅。
對於宋江,怎麼說呢,宋君覺得自己的感覺很奇妙的,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她向宋江接近、靠攏……
是愛情嗎?她沒有想過,反正是有一種說不清楚的迷惘感覺。現在,宋江被蒙冤了,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忽然感到了心裡面難以忍受的,好像蒙冤的是她自己,她沒有想到傷心的淚水時刻會衝動地流出來。她問自己,難道我是愛上宋江了?而且毫無疑問的是,那天,宋江看她的眼神也挺特別的,男女之間有一種語言是不需要彼此表白的,只要雙方一個對視,就互相明白了!
愛——其實是簡單的啊!
鑒於此,宋君強烈地感到自己有責任去拯救正處於水深火熱中的宋江。一個激靈,她就想到了本城著名的女律師蘇琪琪。她給蘇琪琪所在的律師事務所打了電話,蘇琪琪不在,說是去外地辦案了,她堅持問事務所裡的工作人員要了手機號碼,隨即,她就把電話打了過去,電話接通了,宋君未層開口先哭了起來,電話那邊的蘇琪琪莫名其妙的,反覆說你能好好說話嗎?你再不好好說話,我要把電話掛了。
聽蘇琪琪這樣一說,宋君就冷靜了下來,把本城發生的美女記者被害案的疑點講了出來,並老實了說了自己和嫌疑人的關係……蘇琪琪當然很感興趣的,她說美女記者被害案,被一些媒體炒的沸沸揚揚的,她也一直在密切關注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