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天暴雨,終於有了倦怠之勢,自顛簸中,恍惚醒來,後頸依然絲絲抽痛,許是因為下著雨吧,顏奎用他紅色的袍子將我緊緊裹著,彷彿百世以前,大婚那日,紅色的披風,溫暖的懷抱,赤地的氣息……一切仿若昨日,然而卻物似人非。百世啊,那麼漫長的時間,心若是海,亦會枯竭。
我聽見皇城內塔樓高處的鐘鳴,嚴奎,竟是將我帶入了那紅色的宮牆內…… 。 。 。終於還是來了啊…… 曾在孤寂的黑夜時,午夜夢迴之中,再也不堪繼續這般的等待,夢見自己,獨自一人,只穿著單薄的錦袍,迎著凌烈的冷風,一步步決然的走入那抹壓抑的紅色之中。夢見自己,再也不堪那般綿延入骨的的思念,任憑清淚掛滿臉頰,任憑容顏枯槁,亦赤足狂奔,在那入血的鮮紅中,張望,苦尋,那個一身夜色的男子……我早在夢中來過千百回,所以我並不恐懼,只是沒有想到,是他,帶著我來。
是這雙曾經自絕望中將我帶離的雙手,最後,將我送向命運的終點。
不過,我並不怪嚴奎,我虧欠他的,實在太多,無論他對我做什麼,我都會欣然接受,我甚至感激他,給了我一個,可以放下一切解脫的理由。
只是,顏奎啊……為何我能感覺你倉皇的心跳,紊亂的氣息,赤地之時,我們曾生死相伴了那麼久,如今,我第一次,感到你如此的害怕無措,感到你內心的交集,卻為何又感頻頻駐足的顧忌。
究竟有何事,能讓你如此的焦慮不安,氣急敗壞,能讓你即使內心掙扎著,亦是要將我帶來?
我奇怪,卻又不敢出聲,他既不忍當著我的面擒我,我若此刻出聲,定會動搖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倒下的那刻,恍惚間,我曾聽見,他說要用我換回,什麼…。是什麼呢?
緊閉的雙眼露出一絲惺忪,我仰面看見男子焦慮的顏,那張能放下一切傲然瀟灑的男子,緊蹙著眉四下張望著,找著什麼,在皇城能苦尋未果,隱隱的眸中的焦急,變為害怕。
在滑膩的琉璃瓦上疾馳飛躍, 在護衛成林的殿宇間如影般穿梭,在腳步空曠回聲的巨大宮殿內仔細的搜尋………汗水,自嚴奎的臉頰流下,面色,一刻刻的蒼白了下來。靜默中,我聽見嚴奎焦躁的開始自言自語。
「我的孩子,你在哪兒?那蓮,你在哪兒?玄女,君懷洛,為何連一個人,也看不見?」
顏奎,何時,有了孩子?
然而不待我細想,又是一陣讓人暈眩的急掠,殿內無雨,顏奎礙於行動將我負於背後,我便將眼又睜開了幾分,不過,此時的顏奎早已無暇顧及我是否已經醒來。
有一隊護衛正自拐角處走來,這回顏奎沒有逃開,只是就進隱沒在暗處,當一隊快要行盡的時候,瞬時擄過最末的一人,尖細的爪韌抵上了那人的喉結。
「快說,太后在哪?」
「太…。太后方才起駕,去…。去了後山的望天崖……求………」年輕的護衛,顫抖的還未說完,便已被摀住了口,喉間,紅色的鮮血,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