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皇城紅牆不過數丈開外的石橋下,一雙男女的身影隱沒在橋墩的陰影中,男子紅衣似火,女子一身黑紗。一黑一紅的兩個影子緊緊貼著,姿勢及其曖昧。
一隊巡查的衛兵經過,紅衣女子透過面紗望著眼前的紅衣少年,突然,以極輕極柔的聲音貼耳呼喚: 「顏奎哥哥~ 你把凰兒弄疼了。」
那蓮心存僥倖,她想,要是顏奎不知道自己是那蓮,說不定,還有逃脫的可能。
「哼,你這樣真叫我噁心,別裝了~ 我知道是你,那蓮。」顏奎的眼神憤怒的似乎要燃燒起來,緊扣住那蓮的手,又加上了幾分力道。
那蓮吃痛的悶哼一聲。「果然,青冥還是告訴你了。」
「大膽妖女!竟然敢直呼閻帝的名諱,你想死嗎?」顏奎瞪視那蓮,「說,為何你會與凰互換了形貌?你們究竟想對凰做些什麼?」
呵呵~那蓮被顏奎的氣道按壓的心口發悶,然而她還是忍不住的冷笑,顏奎,過了那麼久了,你還是如同萬年前一樣,一口一個凰,你心中,除了她,什麼都沒了,沒有我,沒有族人,沒有赤地,為了她,你看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你可知,萬年前,為了成為你的妻,我無日無夜的習武練術,玩弄心計。打敗了多少我不可能打敗的人,完成了多少長老們說給的,刻薄無比的任務。然而當夜叉的長老將我帶到你面前時,你只是漠然的走過,連一句話,一絲表情也沒有。
赤地那麼大,然而岩漿苦崖,我都暗暗的追隨著你,無時無刻,只要能見到你,我便自覺春生。然而卻看見你與她花影相伴,你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燦爛的笑容。在她身邊的你,無比的興奮和雀躍,不是那個英武威嚴的王,而像是一個大孩子,然而,那個徒有外表的女子,竟然百無聊賴的看著你,有一聲沒一聲的應和著,彷彿,你只是她手中的玩物。顏奎,你叫我如何甘心。我是何等的愛你惜你,你卻在別人面前愛的卑微。
……
胸中郁氣滿腹,心中酸楚不堪,那蓮喉中一甜,就吐出了一口血來。
顏奎望著低落的艷紅,有一瞬的慌神,手上的力道,不覺的鬆了鬆。
就在顏奎的那麼一恍惚見,那蓮手一掙脫,便彎身從靴子裡抽出了一把匕首,向顏奎刺來,那蓮憤恨的想,你眼裡只有她,心中亦只有她,既然無法成為你最愛的那個人,那麼,就讓我成為那個你最恨的人吧。
然而電光火石之間,少年終究閃開了身形。顏奎怒氣頓生,五指再生出來時已套上了鋒利的鋼爪,長長的爪尖直向那蓮的面上而去。
那蓮沒有動。她知道,自己是躲不過的。偷襲不成,她只有死在他的鋼爪之下。只是,那蓮的嘴角上揚,展露了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她黑色紗袖下的芊芊素手,悄然抬起,就在鋼爪離面一寸時,她將面紗猛的扯下。露出了一張能讓這夜色都如白晝的美顏。
她笑,笑著等顏奎親手將凰的美貌摧毀。然而,那剛爪一偏,緊貼著髮鬢而過,生生的插入了那蓮身後的石壁中。
「凰………顏奎發紅的眼睛溫柔了下來,望著眼前那張絕美的容顏恍然出神。」他想緩緩的伸出另一隻手去觸碰那張夢中才有的面容,然而心口一疼,他的口中猛的噴出一口血來。顏奎低頭,原來,就在他恍然的那麼一瞬間,那蓮已將那把匕首,送進了自己的心臟。
如同斷木一般的倒下,絕美的女子睜大了雙目,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手中鮮血淋漓的匕首,隨即,如同觸電一般,倉皇的將它扔掉。顫抖著手,想去摸紅衣男子的鼻息,然而,那倒在地上的紅衣少年突然消失,化為一束光,沒入地下。
那蓮先是一愣,轉而失聲大笑。
是啊~ 她怎麼忘了,那只是炎狼的肉身。她的顏奎,並沒有死啊。她知道他還會回來。然而,到那時,她會做好準備,不會再讓他逃脫。
撿起地上的黑色紗帽,絕美的容顏消失在了黑暗中,那蓮收起了匕首,奔至紅色的高牆邊,翻身而入。
華麗的殿堂,卻是黑暗的頂端,最慈柔溫暖的外表,殊不知卻最為狠辣。
錦繡華衣的女子半躺在華麗的金塌上,閉目微暇。身後是舉著羽扇奉著香茶的宮女,偌大殿堂間之中,垂滿了玄色的紗幔,如水般的,阻隔了最細密的風。殿中燃著暖香,而大殿的前面,卻跪著一個男子,一個身穿龍袍卻戰戰兢兢的男子。
「不知太后喚兒臣來,所謂何事?」龍袍下的手微微顫抖著握著,男子心中慌亂,暗自猜想,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事了,惹得太后召喚。
如菩薩般聖潔光芒的美婦人微微擺了擺手,大殿上的眾僕人便面無表情的從兩側的小門退了出去,當門縫緊合了,婦人才緩緩的起了起身,要去拿邊上的水來喝。
「起來說話。」
「是,母后。」
穿著龍袍的男子連忙哈腰上前,將水遞於美婦面前,低垂著眼,不敢正視。
「呵~你還挺入戲的,我不是說了麼,在人後,就別喚我母后了,我聽著彆扭,別忘了,你,只不過是我兒的替身罷了,只是一個傀儡,懂麼。」美婦人並未接茶,只挑眼看那男子,那男子相貌平平,一如他的人,只消轉個眼,便不會再記得。
「是,是,奴才知道。」男子慌忙改口,那般貌善的女子,竟然有著如此犀利的眼神,他如恐惡魔般的恐懼她,因為自他出生那一刻起,便已是這個女子的傀儡。他雖是帝王,然而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他的,連那個君懷洛的名字,也不是他的。他需要做的,只是擋在那個真正的君懷洛前,去為他檔去後宮的爭奪,然而,自十五年來,這個國家已沒有了正真的國君,那個所謂的後宮,也是虛虛的幌子。他這個偽皇帝,亦只能在大典上見到自己那個所謂的皇后。多麼可笑。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二十年前,先王納了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神秘女子,先是罷黜了百妃,廢了太子和皇后,最後連自己都死的不明不白。更為神秘的是,就在先王死的當天,那女子產下了一子,宮女門議論紛紛,因為從未有人見過,先王曾在她那兒留過宿。
她的那個神秘的兒子被暗中保護著,然而自己卻在議論聲和陰謀中生存著,然而,為何現在一切都已穩定了,她還不將她那個神秘的兒子接回?他知道,等到那個正真的君主回來的那天,也就會是自己的死期,然而,他為何還如此的期盼,央求著上蒼,讓他早日的回來。
他的手,因為過久的端著茶盞而劇烈的抖動。就在幾乎要跌落時,婦人終於接過,只輕輕的碰了碰杯沿,便放了開去。
「那蓮回來了,你去門口等她,別讓她滿身的血髒了我的大殿。」美婦從一邊的案上拈起一封信函,交予男子手中。
「你去告訴那蓮,就說一切我都知道了,青冥那,我會親自過去。至於她,就按照信中的指示去做。」婦人的嘴角上揚,眼底是難測的心思。「我想,這個任務,她會非常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