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幽深的山洞,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一抹孤寂而驕傲的身影,如斧鑿刀刻般深邃俊朗的五官,一雙比黑洞還要暗沉的雙眼默默的凝視著腳下寒風獵獵的無底深淵。
修長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抓著一柄寒光凜凜的軟劍,烏黑的穢血正自劍尖上不停的滴下,就猶如從地獄中行來的追魂使者般,肅殺的冷意自他身上滾滾而出,直令他身後走來的青衣女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冷漠的薄唇緩緩開啟,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在死寂的山洞中靜靜迴響:「你來做什麼。」
「看著你。」清冷的聲音淡然響起,與灰衣人的口氣如此相像,都不帶一絲情感的波動,只是晶亮冷艷的雙眸在望向前方的黯然身影時,微微流露出了一抹瞭然的痛惜波光。
纖手輕輕一抖,一道銀光閃過,卻是一個尖利的梭狀物飛出,狠狠的釘進了一旁的洞壁上。窈窕的身影緩緩走近,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平板無波:「明日便要撤軍了,少主知道你必不甘心,定會再來這洞中看一看。」
語畢,纖手一抬,又是一個尖利的梭狀物握在手中,靜靜的遞到了平靜淡然的灰衣人面前,青衣冷靜的凝視著那張如同石像般剛毅硬朗的面孔,卻毫無困難的看到了那張面孔下被深深隱藏的憤怒、痛苦與悲傷。
清冷的眼波驀然一動,青衣忍不住放柔了聲音道:「這裡便是少主和姑娘跌下去的洞穴,我知道你不親自下去一趟是絕不會死心的。」
寂然的雙眸終於泛起了一點波光,冰雲微微轉眸,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青衣,修長的大手緩緩伸出,緊緊的握住了那只連著一根細細鋼絲的梭頭,緊抿的薄唇輕輕開啟,沉聲道:「你,在這裡就好。」
身形剛剛一動,就只聽青衣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波瀾不興的道:「你下去後,記得鬆開梭頭,我隨後就來。」
腳步幾不可察的一頓,冰雲頭也不回的道:「不必。」
身形一展,如同一隻傲然的雄鷹自洞頂迅猛無比的撲下,耳旁卻傳來了那道清冷堅定的女聲:「我答應過姑娘,會好好看著你!」
如千年古井般死寂的雙眸霎時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洶湧波濤,堅硬的胸膛下,一顆滾燙而火紅的心卻砰砰的敲響了震驚而劇痛的節奏:「靈兒,是真的嗎?!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如此交代青衣?難道你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我們嗎?!」
翩然的身影借助手中的鋼絲在洞壁上輕輕一點,再繼續迅疾無比的掠下,暗沉的雙眸中卻湧起了無比澎湃的滔天巨浪,如同暗夜中的星辰般璀璨絢亮:「對不起!我不能允許!」
晶亮的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前方漸漸映出的淡淡微芒,心中,卻是愈來愈堅定的執著信念:「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你會就這樣無情的拋下我們,獨自離去!所以——」
「我一定會找到你!」
「靈兒,我一定會找到你!!」
******************* ******************** ******************
「飛花,我可以進來麼?」清朗而溫柔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一絲暖暖的寵溺。
「進來吧!」扭干手中的布巾,轉身迎上澈幾十年來如一日的寧靜雙眸,就如同春日午後寧靜的暖日般,總是那麼溫柔而明朗的照拂著自己。
飛花淡淡的一笑,漾滿欣然愛意的笑顏居然如妙齡少女一般霎時明艷不可方物。儘管佈滿了歲月痕跡的面容已不見往昔的紅顏傾城,皓雪般的白髮也不見當年的烏黑飄逸、光可鑒人,但那雙乾淨而清澈的雙眸卻依然沉定若水,情意綿綿。
靜靜的望著澈欣然寧靜卻依然略顯疲憊的容顏,飛花忍不住柔聲問道:「怎麼,昨夜睡的可好?內傷可好些了?」
「放心,我沒事的!」高大挺拔的身軀緩緩走近,柳原澈輕輕扶住了老伴的雙臂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不由歉意的笑了笑道:「這幾天讓你一人在這裡獨自照顧娃娃,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真是辛苦你了!」
微嗔的一笑,如水般清澈的雙眸輕輕瞟過澈關切的笑臉,飛花語氣輕快的笑道:「辛苦倒說不上,只要你快快的把內傷養好就好!一大把年紀了,修行了大半輩子,卻為了對付一隻已經快沒命了的屍王被傷成這樣,要是讓問菊知道了,不笑掉他的大牙才怪呢!」
「呵呵!」毫不介意的朗聲一笑,柳原澈俯下身定定的凝望著飛花,半真半假的道:「他要笑便笑吧!只要你不笑就行了!」
語畢,伸手將妻子拉到窗前,感懷的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陽,淡淡的道:「這個老傢伙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整日忙著當一代宗師,卻從不曾想著來看看老友,還真是沒良心哪!」
伸手挽住了澈的臂膀,飛花仰頭望向丈夫那映著晨光的側臉,忍不住感慨的一笑。
儘管歲月在那張俊美無儔的容顏上寫下了時間流逝的印跡,但在自己的眼中,他依然是當年的澈,那個永遠用溫柔而寵溺的目光靜靜關注著自己,永遠站在自己身後默默無言的陪伴著自己,毫無所求,但卻能在最危急的時刻,將血肉之軀毫不猶豫的擋在自己身前,為自己擋去了所有風霜雨雪,為自己營造了一個溫馨家園的柳原澈!
將頭緩緩的靠在了丈夫的肩上,飛花悠悠的道:「放心吧!總會相見的!」
寬厚有力的大手在妻子的手上拍了拍,柳原澈低頭靜靜的笑道:「娃娃怎麼樣了?你用牽魂術為她引魄可曾見效?」
無奈的搖了搖頭,飛花有些好笑的道:「娃娃應該是個了不得的丫頭,靈魄中的靈力之強實屬我今生首見,就算我全力施為,也只不過能定住她的靈魄一炷香的功夫。等功力一散,就只好由得她海闊天空的到處去逛了,呵呵!」
「哈哈!看來娃娃是個淘氣的娃娃,而且羈絆之多、牽絆之深也不容小覷哪!」忍不住抬頭長笑了一聲,柳原澈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少女,搖了搖頭道:「只怕如此一來,會有礙她早日甦醒啊!」
「無妨的!」撫慰的拍了拍丈夫的臂膀,飛花慈愛的望著床上沉睡著的少女,安然一笑道:「娃娃的傷很重,沒有個一年半載的只怕好不了!所以,我也不急著將她的靈魄導入元體,只是每天運功兩次,讓她的靈魄不至於『野』的太遠,以至於找不回靈軀而已!」
緩緩的走到床前,溫柔的撫了撫少女額上的秀髮,柔聲道:「我知道娃娃一定會努力讓自己醒來的,我可以感覺得到,她在盡力,在拚命的努力,而且現在她的靈魄已經開始會自己尋回來了!只是時間不定,而且能定在體內的時間又太短,不過這也算是萬分不易了。靈魄回體所承受的痛苦不是常人能想像的,不亞於重新經歷一次瀕死的傷痛,但我相信娃娃,她一定會撐過去的!」
語畢,又忍不住撲哧一笑,飛花側頭望著丈夫道:「只是,當她的靈魄回體之時,看著她時而傷心哭泣,時而放心微笑的樣子,還真是為娃娃的情傷感到辛苦呢!呵呵!」
聞言,柳原澈也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道:「『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哪!」
話音剛落,卻突然看見床上的小人兒驀地抽泣了一聲,眼角滴下了一串晶瑩的淚珠,嘴角卻彎出了一抹動人的微笑,似欣慰,似嗟歎,似無奈,又似釋然。
驚奇的對視了一眼,柳原澈與飛花不由默契十足的莞爾一笑。
款款上前兩步微微俯下了身,柳原澈語帶調侃的叮囑道:「娃娃,出去玩可以,只是別忘了回家啊!不然,婆婆就白辛苦啦,哈哈!」
******************* ******************** *******************
今天開始努力上更了,請大家多多投票+收藏啊!你們的支持我會努力記在心裡的,然後化成多多的文字,呈獻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