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身為“白發魔鬼”的師傅終於放了我的自由,一頭扎回房裡洗了個超級舒服的熱水澡,狠狠的“迭”了幾盤丫鬟送來的點心,再埋頭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大覺,等醒來時已是明月高懸、人聲漸寂的晚上了。
心情一輕松,連全身的疲累感都頓時消了大半。睜著一雙再無睡意、精神飽滿的雙眼,我悄悄的摸出了自己的小院——
圓月當空,夜風溫柔,渺無聲息的帥府中,只有夜風拂過花木的沙沙聲和不知從何處輕輕傳出的蟄蟄蟲鳴聲。
卸去了一身疲憊的我交疊著兩只手抱在腦後,哼著小曲兒無限歡喜的向著帥府的後花園摸去。花府真不愧是“花”府,一路行來到處都是花:整樹的花,一叢叢、一簇簇的花,一牆牆的花,一圃圃的花……
正看的目不暇接,眼花繚亂之際,面前的道路忽然一彎,一湖清澈晶瑩的湖水正倒映著天上的明月,波光粼粼、湖風清爽的呈現在了我面前。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喜的輕呼,我腳下微微一用力,直接飛身縱了過去。
繞著湖水溜溜達達的轉了半圈,我一屁股坐在了湖邊花叢中的一塊大石上,望著明淨的湖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種菊山莊裡的鏡湖。想起曾在那裡和師傅打坐練功,和大師兄在湖邊習武練劍,還曾和四師兄偷偷的下水去抓過魚,結果被師傅罰整理聚墨閣所有的書籍,不整完不准睡覺……
忍不住咯咯一笑,我滿懷思念的從懷中摸出了竹笛,用手在胸前結了個手印,隨心所欲的結出了個無影結界,然後才將笛子湊到嘴邊悠悠的吹了起來。
夜深人靜,還是結個結界莫要驚醒他人的好!楊光也說了,我身邊的這些個人,個個都不是等閒之輩,所以還是盡量不要惹“麻煩”了!明知道大家都不贊成我冒充花家後人的瘋狂計劃,為避免起不必要的爭執,還是能閃就閃吧!
笛聲悠悠,在結界中徘徊回響。後天就要上山了,我今晚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靜的,在這裡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聽,只想徹底的,放松一下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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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深灰色的身影,似一道輕煙般從湖面上裊裊拂過,落在了湖心的一朵紫火蓮上。怒放的蓮花,似一蓬烈烈燃燒著的紫色火焰,那麼妖嬈而嬌艷。
灰色的身影靜靜的立在了漂浮在水面上的紫色蓮花上,像一抹融入了夜色的暗影,直到明亮的月光照到了灰衣人的臉上,才驀然看清了他那如斧鑿刀刻般深邃而明朗的五官,還有比暗夜還要深沉的明亮雙眸,正定定的望著前方不遠處的一朵白蓮。
在月光的照耀下,盛開的白蓮散發著淡淡的瑩潤光芒,溫柔而眩惑,輕靈而純美。嬌嫩的花瓣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著,露出了被花瓣包圍著的、粉潤晶瑩的花蕊,那麼清新而蓬勃的綻放著,就像她,那麼靈動而燦爛的笑臉。
眼底湧起了一片只敢在暗夜中才能恣意釋放的溫柔和溫暖,唇邊勾起了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笑意弧線,對著那朵白蓮,又仿似是對著她般,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湖面上的輕風中悠然回蕩:“靈兒,不怕!我——會跟著你!”
驀地一道銀光閃過,晴朗的夏日夜空中開始隱隱有風雷聲湧動,一道道凌厲的劍氣卷起夜風聳動,激起湖面水波起蕩,銀光過處,無數花枝盡皆折斷、碎裂。漫天的颯颯劍影中,片片殘花似雪舞般翩然落下,忽然——
一道迅疾無比的身影倏地掠過了湖面,伴隨著一聲慵懶而調侃的話音響起,滿天飛舞的花瓣頓時被卷成了一條花龍,滾滾的向灰衣人撲去:“二師兄若是想練功,又何必摧殘這些花兒呢?嘖嘖嘖,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呵呵!”
劍光一閃而逝,將花龍又變作了漫天花雨,洋洋灑灑的向湖面落去。花雨中,一柄不斷顫抖著的寒光軟劍帶著嗚嗚作響的破空之聲,向站在前方一片荷葉上的華服公子急射而去。
只見華服公子不慌不忙的一笑,兩手在胸前輕輕的揮擺了幾下,四周的空氣頓時一凝,似乎有一股凜冽的旋風自湖面上盤旋而起,攜著一股氣勢凶猛的靈力登時卷向了破空而來的銀色軟劍。
似乎是發生了一場無聲的爆炸,湖水登時掀起了一層層的水浪,直蕩得湖面上接天連地的荷葉翻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葉浪,而湖面上所剩無幾的蓮花更是在旋風中被撕裂成了碎片,在劍氣中化為了齏粉。
突然,一股因靈力撞擊所形成的凌厲勁風猛地撲向了那朵孤單搖曳著的白蓮,卻在霎時間,一道如旋舞冰鏈般寒徹入骨的光芒閃過,將勁風登時削成了四散而潰的微風,輕輕的拂過了嬌弱的白蓮,只是讓它在月光下更搖曳生姿的舞動了幾下。
忍不住微微一怔,雪峰目光灼灼的望著一臉淡定冷漠的二師兄,半晌不語。忽而露出了一臉燦然的微笑,直笑得眼如星辰般燦爛,笑得唇邊的酒窩似古井般深沉,笑的月光清冷的夜晚都變成了陽光燦爛的白天。
“原來,你深夜獨自在此練功,就是為了保護靈兒!”清朗的聲音含著那麼雀躍而開懷的笑意,仿佛在說著一件令自己驚喜無限的開心之事:“呵呵,原來你也喜歡著她,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清冷淡漠的目光毫不躲閃的望著一臉燦然笑意的四師弟,冰雲卻並沒有忽略他眼底裡隱藏的那麼深、那麼沉的心痛與苦澀。雖然那抹快樂是真誠而坦然的,但那抹釋然也是苦澀與心痛的,帶著不得不放手的深深悲哀與濃濃不捨。
“也。”冰冷的唇緩緩的吐出了毫無情緒起伏的話語:“這麼說,你喜歡她!”
“是!”昂昂然的迎上了二師兄向來淡然無波的雙眼,雪峰傲然的笑道:“我喜歡她,很久,很久了!久到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了!”
呵呵一笑,雪峰繼續道:“二師兄,我們說這些是不是不是時候?你可記得,後天,我們便要上凌霄山了——”
目光淡然的回望著笑意朗朗的雪峰,冰雲默然不語的靜立著,卻什麼也沒有說。
慵懶邪肆的一笑,雪峰滿含笑意的眼定定的望著沉默不語的冰雲,語氣卻鄭重無比:“二師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向來都不是個守規矩的人,我不管密匙和花家的後人會怎樣,我只要我的小師妹沒事!所以後天,我不會按照靈兒的計劃行事,我只會一路伴著她,陪著她,守著他,護著她,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不予理會!但如果——”
猛地一頓,雪峰有些寂然的一笑,悠悠的道:“如果我死了,你要繼續保護她!照顧她!這個傻丫頭心軟,又沖動,所以她以後肯定還會老是出狀況,如果我不能再保護她,那麼你——”
“我會用我的生命來守護她!”淡漠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波,但卻讓雪峰猛地一怔,轉而又笑得一臉釋然與欣慰,只是眼底裡卻沉澱了更多的失落與苦澀。
“你也用不著死!”淡漠的聲音繼續淡漠的說著:“我去就可以了,你去送密匙!”
“二師兄!”雪峰懶懶的笑著,只是眼裡全是晶然的感動與淡淡的失落:“你不用這樣,我早就下定決心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親自護送靈兒上山!其實我知道,她——並不喜歡我!但我管不了那麼多,我只知道,就算死,我也要看著她平安上山才能瞑目!所以你不必為了我而——”
“不是為了你!”淡漠的聲音再次打斷了雪峰的話語。冰雲目光沉沉的看著一臉落寞笑意的四師弟,冷漠的聲音斷然而堅定:“我,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但我依然會用生命來守護她!”
默默地轉過了身,淡漠的雙眼避過了四師弟那雙充滿了訝異的黑亮眼眸,讓苦澀和心痛深深地藏在了冰冷的面容下,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輕輕的道:“讓我去!我死了,她不會那麼傷心!”
“你錯了!”如清風般溫和舒朗的聲音驀地響起,令湖中的二人都不由微微一驚。
抬眼望去,湖邊,花叢旁,一抹清逸出塵的白色身影,披著溫潤的月光正靜靜的站著,俊朗非凡的臉上,一雙深邃而澄澈的雙眸,蕩漾著那麼溫和而淡定的溫文笑意,輕易的蕩平了二人正暗自起伏激蕩著的復雜心情,似一股山泉般清洌洌的滌蕩了心中所有的苦澀、憂傷與煩惱。
一抹比月華還要清潤的笑意綻放在了那平和而淡定的面龐上,楓霧遙遙地凝視著天邊光華流轉的月輪,如三月暖風般清和的嗓音悠悠的道:“你們還不了解她嗎?不管是你們誰,一旦你們出了什麼事,或遇到了什麼危險,她都會奮不顧身的去救的!所以——”
微微一頓,楓霧望向呆呆發怔的兩人,語氣淡然的道:“別想要去擋在她身前,以身為她做盾,那樣只怕會讓她更不顧一切的捨生忘死而已。”
“那該怎麼辦?”雪峰驀地暴吼出聲,雙目通紅的望著一臉淡然的大師兄:“你口口聲聲說會一直站在她身後守護著她,永遠的看著她,守著她,只要她還需要你!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不但阻止我們去保護她,還要讓我們去保護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花含羞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還是突然發現自己喜歡的是那個和靈兒長得一模一樣,但比靈兒出身高貴,比靈兒會拿腔作勢,比靈兒會對你含情脈脈、欲語還休的花含羞?”
腳下一用力,倏地從湖中躍向了岸邊,攜著一股強悍的靈力,攜著滿腔的怒意,雪峰猛地沖向了岸邊那個清雅釋然、淡定悠然的白衣男子。
“四師弟!”猛地一驚,冰雲忙起身追去,迅疾輕盈的身影似湖面上拂過的一陣夜風,但還是晚了一步。
一拳砸向了心目中那曾經最引以為豪的大師兄,雪峰發出了一聲如野獸負傷般心痛的嘶吼:“既然知道靈兒是這樣的人,那為什麼不去阻止她?”
運起靈力抬臂一擋,洩去了雪峰攻勢凌厲的一拳,楓霧目光淡定的望著一臉悲憤的雪峰,不言不語的又閃身躲過了第二記更為凶猛的斬拳。
“打啊!還手啊!”看著大師兄不嗔不怒、不言不語的樣子,雪峰頓覺心裡的火更是一股一股的往上竄,直撞的自己的雙耳都嗡嗡作響:“靈兒最聽你的話,也對你最好!讓你拉她的手!讓你陪她吹笛!陪她練劍!你不開心了,她給你泡茶、逗你開心!現在她做了這個會讓她送命的決定,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不管她?!”
“四師弟,快住手!”一聲低喝,冰雲猛地沖了上去架開了雪峰的一拳,卻冷不丁被大師兄拍來的一掌打得連退幾步。
“你看,他是不是瘋了?”氣哼哼的又砸出一拳,雪峰咬牙切齒的道:“你勸我,他打你!呵呵,我看他是那個花含羞給迷瘋了,反正小丫頭死不死已經不關他的事了,有那個既端莊、又柔情萬種的花含羞就好了!哼哼,大師兄,我告訴你!莫說她跟小丫頭長得一模一樣,還整天端著架子像個唱戲的,就算她比小丫頭長得美一千倍、一萬倍,她還是比不過靈兒!誰也比不過靈兒!誰也代替不了靈兒!”
“雪峰,別胡說!”冰雲面色冷凝,再次沖了上來想拖開瘋了似的四師弟,卻見大師兄又是不動聲色的一拳向自己襲來。這下自己也真的忍不住惱了,渾身寒意一凜,飛身便撲了上去,沖著大師兄的門面就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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