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是我一個人偷偷跑到龍首崖上來吹笛散心,大師兄在一個多月前下山遊歷去了。
按師傅規定,凡年滿十五歲的弟子,只要混元功已練至第三重,而且已學會了斬拳與飛刃,那麼每年就都要下山去遊歷一番,短則數月,長則半年,然後再回到山上來繼續修行。大師兄和二師兄已不必遵守這一規定了,要不要下山,全憑他們自己意願,為什麼?因為他們已年滿十八歲,可以自行決定自己的人生了,所以師傅就很「開明」地撒手不管了。老頭已經說了,等我也年滿十八歲了,他就要一個人、一支拐、一壺酒、一個包袱地「瀟灑流浪」去,最多是等我出嫁的時候回來露個面,喝杯喜酒!
當時我聽了很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說:「我的另一半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窩著呢!我可是從前半世都找到後半世了,愣是沒找著,說不定注定了是要做『老姑娘』的,這輩子就賴定師傅你了!」
老頭神秘兮兮地一笑道:「霧裡看花花不眠,秋月峰下聽雙蟬。小丫頭片子,你的姻緣啊早就注定了,只是時候未到呢!哈哈!」
看老頭故弄玄虛的樣子,我也混不在意,誰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疼我是真,喜歡逗著我玩也是真,所以,我壓根就沒往心裡去。再說了,他不是說了麼,時候未到!所以,我就繼續沒心沒肺、無憂無慮地快樂吧!
二師兄、三師姐和四師兄輪流著下山去遊歷,莊裡就屬我和師傅、還有大師兄留守的時間最長。我是因為不符合規定,師傅美其名曰是要「留莊鎮山」,其實就是貪圖清閒,還有捨不得我心血來潮時免費為他供應的異世美食。而大師兄呢?按我的理解就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個「不喜歡見人」的人,反倒是喜歡見他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所以他倒寧願躲在山上清清靜靜地做他願意做的事。偶爾聽二師兄他們傳來消息說山下發生了一些比較重大的邪靈傷人的事情,才會挪動「尊駕」下山去瞧瞧,不過最多也就一個來月的時間就跑回來了。所以,算算日子,頂多再有兩天時間,大師兄應該就要回來了。
「小白,你躲開點,我要『伐木』了!」我朗聲衝著樹上的小猴叫道。伐木,就是我要用這棵千年古松練飛刃了,為了以防萬一,每次我都讓小白先躲遠點,萬一失手傷及無辜那罪過可就大了!
小白聞言登時一凜,吱地一聲,撅著紅通通的屁股三下兩下就竄上了巖壁上的一處凹洞裡。待它藏好了,我才從腰裡拔出了師傅給的一柄不過尺長的白色短劍,通體雪白,連劍柄都是白色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做成的。在我看來,這把劍根本就不是用金屬做成的,而且劍身的部分也有些圓頭圓腦的,看起來鈍鈍的,根本連刃都沒有。起初師傅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為了讓我練習用而專門準備的道具呢!誰知道,真正使起來才發現此劍極是輕盈順手,而且鋒利無比,我真是佩服古人的鑄劍水平,這就是擱在科技極端發達的現世也不見得能做的出來啊!
微微側身,腳下一前一後略略分開,提劍平舉在胸前,瞄準正前方的目標,我屏氣凝神,在心裡默默誦念了一遍飛刃的口訣。
驀地,「去——!」一聲斷喝,白光一閃,短劍脫手而出,只聽「嗤——」的一聲,短劍從樹幹中間直穿了過去,餘勢未歇,又直插進了樹後光滑的巖壁上,入石大概有一寸來深,我歡呼一聲,連忙上前用力拔了下來。
「一個多月不見,你的飛刃居然已取得了如此進境!」驀地,身後一個如若三月春風般溫暖和煦的聲音響起。
聞言,我登時大喜,一轉頭,一身白衣的大師兄正微笑著立在崖邊。明亮的月光下,長身玉立的大師兄依舊是白衣濯濯、清逸俊朗,就如同崖上生長的參天巨松般,披著寒津津的月光,遺世而獨立地站著,只是那熟悉的溫柔而明淨的笑臉上,似乎帶著一絲淡淡的疲憊之色。
「大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滿面驚喜,三步兩步地跳到了他面前,還沒來得及怎麼樣,忽覺一道白影一閃,似乎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越過了我,直接撲到了大師兄身上。我嚇了一大跳,待定睛一看,小白正好整以暇地窩在大師兄的懷裡,一副心滿意足、樂不可支的樣子。
「哇塞——,你羞不羞,怎麼這麼主動地投懷送抱,你媽要是見了你這個樣子,絕對罰你禁足到『出嫁』為止!」指著小猴,我一臉誇張地笑罵道。
「還是老樣子,什麼時候能長大啊!」楓霧搖著頭輕笑道,我則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拜託,姐姐我都快長大兩回了!
小猴看看我不耐煩的樣子,似乎以為是對它「重色輕友」的舉動極為不滿,乾脆討好地又從師兄懷裡跳到了我身上,兩隻毛茸茸的前臂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脖子,猝不及防之下,把我沉得差點一個趔趄,趕緊用手兜住了猴屁股,站定了身子,一臉不滿地道:「臭小白,該減肥啦!當心以後真嫁不出去!」
聞言,死猴子居然笑得一臉奸詐,用手指著我鼓了鼓兩腮做了個鬼臉,然後猛地一竄,紅屁股一閃即逝,不知鑽到密林何處去了!我一呆,摸了摸自己跟小時候比已瘦了不少的臉頰,不由一陣氣悶,這只死猴子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嘲笑我!斜眼瞅瞅在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笑得一臉燦爛的大師兄,我決定不與「畜生」一般見識,那只不過是徒惹大師兄笑話而已。
略微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故作滿不在乎地樣子望著大師兄道:「這個臭小白真是欠收拾了,呵呵,哈哈!對了,大師兄,師傅不是說你要過些日子才回來嘛,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楓霧靜靜地笑望著眼前笑顏如花的小師妹,才離開一個多月不見,卻似乎已是有好久不曾見了一般,在山下的時候,心中好像總是有個急促的聲音在不斷催促自己加快腳步:「回家!回家!」
所以,一辦完了事就婉言謝絕了那些或真情、或假意地客套邀約,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趕了回來。而現在,站在這裡,終於看到了眼前這個一身白衣若雪,眉目如畫,似山澗飛瀑般靈動、如石間清流般清新的小人兒,心,才徹底平靜而放鬆了下來。
「辦完了事,不想在山下多呆,就趕回來了。」溫和的語氣帶著溫柔的笑意,靜靜地答道。
仔細望了望師兄眉尖那不經意間透露出的淡淡疲色,我有些瞭然的一笑,又被山下那些「楓霧迷」們鬧得心神俱疲了吧!
「走吧!」我故作輕快地道:「既然回來了,就一定要喝一杯我親手泡的『溫暖牌』親情茶,不然哪能去疲解乏呢?!」
望望雙目晶亮,一臉輕鬆笑意的小師妹,楓霧淡淡地笑了,每次都是這樣,哪怕自己心中有一絲絲的無奈與不適,總逃不過她慧黠睿智的雙眼。或許是善解人意如她,早已瞭然了自己惟願清淨無擾、隱入茫茫人海像個普通人一樣過著隨意而恬然的生活;也或許是,在她的面前,自己總能坦然而平靜地放下一切偽裝與掩飾,讓最真實、最無偽的自己來面對她。
默默地伸出一隻手,雙目中的溫暖似春日陽光,燃盡了眼角與眉梢間的所有不耐與疲憊,微笑著,靜靜地,等待著。看著眼前的小人兒,燦然的一笑,全然信任地將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掌中。頓時——
四周仿若已不再是只有清冷月光、參天古木的懸崖之頂,而是清風熏人、百花齊放的山谷草原,天地間只剩下了這個白衣若雪、髮絲如墨的小人兒,一雙盈滿無盡信任的黑亮眸子坦然而純淨地望著自己,溫暖著、滌蕩著自己的心,洗去了心底裡所有的塵埃與黯然,緊緊地、珍惜地握住了掌中的小手,身子一縱,提起一口真氣向崖下飄然落去,耳邊響起了一道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哈哈,飛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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