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三師姐一臉動容地望著我,眼睛亮的似天上的紫色星辰,眩出神秘而明媚的光彩,照的整張臉都明亮了起來。
可忽然之間,雙目中的光彩又猛地一斂,恢復了往日的清明澄澈。師姐滿面疑惑地盯著我道:「小師妹,你怎麼會懂得這些?你才只有八歲,難道……」
「沒有,沒有!」我連忙搖手。
媽呀,師傅收的這些人精徒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我這裡正好心好意地給她當免費的感情咨詢師呢,這稍不留神就被她抓到疑點,來反問我了!
「我這都是從書上看來的,哈哈,看來的!正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嘛!書裡啊,可是什麼都有的!而且平時我也經常會和石頭嬸探討探討,她也會教我很多哦!老人家嘛,閱歷豐富。」眼看三師姐懷疑的眼神越來越深,我又發揮了自己「死不認賬」的優良作風,瞎編唄!反正又不害人害己,總的來說應該算是「善意的謊言」吧!
「這樣麼?那是什麼書,明天我去聚墨閣找來看看。」三師姐還真信了。
「啊?!是專門描寫人的感情的言情體,不過已經被師兄沒收了,撕掉了,說小孩子不可以看這種書!哈哈!」擦著頭上的汗,我繼續編。
「快撐不住了,老天爺,你就別讓這個好奇少女再問下去了吧!」我在心裡雙手合十,淚流滿面地仰天而禱,「我只不過是想開解一下她,行善事而已啊!」
「哦,那就算了!」師姐聽到大師兄說不能看,立刻就不再問下去了。轉而又不知想到什麼了,望著我微微一笑,溫柔至極:「小師妹,能和你聊聊真好!重來沒有人,跟我這樣聊過天,我覺得很快樂、很幸福!」
聞言,我的心中不由一酸。三師姐質樸的話語卻道出了一個傷心的事實,她連人間最誠摯的友情、最親密無間的姐妹親情都沒有享受過。「師姐,如果你不嫌我煩的話,那我就經常來找你聊天!」
「好!」三師姐的眼中蕩漾著明快的欣喜與感動,輕輕地拉住了我的手,滿臉地期盼與興奮,遲遲疑疑地道:「小師妹,我聽到過你吹笛子,很好聽!和大師兄吹得一樣好聽,你能不能再吹一次,我——我現在好想聽!」
「呵呵,師姐,這有什麼?你要想聽,我隨時可以吹給你聽,哪怕就是吹斷了氣我也無怨無悔!只是我可沒有大師兄吹得那麼好,能吹得某人心花怒放、心神欲醉……啊哇哇哇,好了,女俠饒命,我胡說八道、我胡說八道……」正嘴滑滑地調侃著臉越來越紅的師姐,冷不防惱羞成怒的她居然直接「出手」了。一雙手如靈蛇附骨一般,在我的腋下、軟肋上搔個不停,媽呀,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哇哇,師姐,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我縮背拱腰地在床上亂滾,就是逃不出師姐的一雙魔手,到最後還是師姐看我笑得眼淚花都飆出來了,才主動結束了「酷刑」。
「哼!」三師姐輕輕一哼,抿著嘴微微得意地笑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取笑我!」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氣喘噓噓地躺在床上,緩了半天,才坐了起來。望著師姐,我笑著說:「師姐,我唱首歌給你聽,你聽了可別感動地哭啊!」
說完,我一個蹦子竄到了地上,從懷裡掏出了我的寶貝笛子,放在唇邊悠悠地吹了起來。
師姐那婉約憂傷的少女心事,勾起了我心中的無限回憶。輕輕地推開窗,望著天上那彎明亮皎潔的月牙兒,我的思緒不由地穿過了漫漫時空,回到了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曾經,我也和知心好友,一起肩並著肩,坐在路旁的長椅上,你說著你的煩憂,我說著我的心事,落日的餘暉將我們輕輕地擁入了溫暖的懷抱,少女甜蜜而青澀的煩惱,在風中化為了青春的音符,隨風而舞……
笛聲一頓,輕柔的歌聲慢慢響起——
「鳳凰樹開花瓣欲散落,
蕾絲裙擺夏日的香氣,
你的笑容頭髮的氣息,
溫暖的手溫柔的言語,
那時愛情看著那麼美,
以為就會這樣到永遠,
閉著眼睛沉默著回憶(相擁),
似乎世間沒有了天陰,
那時愛情看著那麼美,
以為就會這樣到永遠,
感謝你給我幸福的瞬間,
是我一生回味的永恆,
現在還在夢裡遇見你,
伸手卻握不住你溫柔,
愛在盡頭散落的花瓣,
今天還在溫暖我傷口
……」
——改自水木年華的《少年往事》
唱著唱著,我一轉頭,就只看見三師姐已是滿面淚痕,一臉的神傷。
唉!微微歎了一口氣,我無奈地轉開了眼,望著天上的明月繼續輕輕地唱著。都已經提前打招呼了,還哭成這樣,這古代女人啊,還真是水做的!
漪苑中,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正負著手靜靜地凝望著天邊的月牙兒,斑駁的竹影倒影在地上,隨著遠處曲聲悠悠的傳來,風起、影動、衣袂翻飛,天地間的一切在霎時間彷彿都舞動了起來,只除了始終默默站立著一動不動的他和地上寂然相對的身影。
毓院的屋頂上,一個灰色的身影靜靜地坐在屋頂上,任山風吹動著髮絲飛舞,衣衫咧咧作響,卻依然如同一座巋然不動的石像般,沉靜而寂然地坐著,無論是肆意頑皮的山風,還是隱隱傳來的、帶著一絲淡淡憂傷的輕柔樂聲,似乎都不能影響到他的一分一毫,只除了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深沉的如同頭頂上那黑的發紫的夜空,眩惑著神秘而幽深的光芒。
山莊後院的轉角處,一個略顯單薄的白色身影,默默的靠在朱紅色的院牆上,抬著頭,靜靜地望著沉寂的夜空,聽著夜色中悠悠傳來的婉轉歌聲,臉上掛著一抹玩味而深思的微笑。
不老松下,一身灰袍的清鑠老者,微微合著雙目,靜靜地聆聽著在莊中四處遊蕩的夜風所帶來的各種消息,悠揚的歌聲中,那張慈祥的臉上露出了一臉欣慰與開懷的笑容。
夜色溫柔,將多少不眠人的心事靜靜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