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藥園,一抹白色的身影靜靜地立在一樹金葉的美人櫻下。忽而,耳中傳來了一陣輕輕的,似是一步一頓、小心翼翼的腳步聲,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如清風般和煦的聲音響起:「小師妹,今日遲了些!」
「切,都不好玩的,沒有一次可以成功!」我一臉不服氣地跳到了大師兄的面前,指著頭上的「兩坨包」說道:「那是因為本姑娘昨夜睡在了別人的香閨中,今早起來,還有人給我梳了個新髮型。唉!自從來到這裡以後,我的頭還是第一次這麼體面過!」
用手摸著「扒」在頭頂兩側的發團,我有些不適應地說道:「師姐說,這裡的小女孩都是梳這種頭的,不可以像以前那樣綁個『馬尾巴』,那是男人的髮式!」說完,我拽了拽繫在「兩坨包」上的髮帶,咧著嘴說道:「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梳起來太麻煩,而且扎的這麼緊,有些痛。算了,今天就這樣吧!最難辜負美人恩哪~~~!」
楓霧靜靜地看著眼前眉目如畫、清新靈動的小人兒,正用手抓著頭上兩側的髮髻,像抓著兩隻角似的一臉的不情願。不由地輕笑出聲,伸手摸了摸她頭頂柔軟的細發,然後溫和地說著:「如果不舒服就不要梳了吧!好看是好看,但是以後想要摸你的頭會不方便,敲你頭的時候也要瞄準一下才行!」
「額~~~」聞言我頓時愕然,這個師姐心目中的「完美愛人」也太沒同情心了吧!這都什麼時候了,他「老人家」居然還想著這「兩坨包」會影響到他敲我頭的準頭。
「啊哈哈,是啊,是啊!」我皮笑肉不笑地抽動著兩頰:「對此頭給您帶來的種種不便之處,敬請諒解啊!對了,我突然想到了一種新髮型,那就是像我們家鄉的少數民族一樣,在頭上纏一圈長布,讓你徹底無從下手!這樣可以保暖,還可以防身,哈哈,真是一舉兩得啊!」
「呵呵,莫淘氣了!如果痛得厲害,等下回去就放下來吧!」楓霧望著一臉不爽的小師妹,微笑著說道:「今天練完功,要去你院中栽種些九陽草,可以讓你那兒暖和些!」心中輕輕一歎,這是何苦呢,為了不負三師妹的一番好意,就要讓自己的頭皮如此受苦麼?
「啊?!九陽草!」我猛地一拍手,頓時想起來,曾在師兄給我的藥書中讀到過,這種草對溫度的感應性極強。天氣越冷它就會生長得越茂盛,同時還會散發出大量的熱量,但是到了天熱的時候,又會因為外界天氣的炎熱而散發出淡淡的寒氣。
「對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空調草』呢!」我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著,卻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坨包」,疼得我直咧嘴。
「空調草?為什麼這麼叫它?」大師兄好像有點看不過去了,把我拉到了他跟前,伸手開始解我頭上的髮帶。
「嘎?!」感覺到大師兄的動作,我一呆,下意識地回答:「空調是我家鄉人發明的東西,可以讓室內冬暖夏涼,四季溫暖如春。大師兄,現在就把這『兩坨包』拆了只怕不好吧?」
聞言,楓霧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不拆,只怕你今天早上連功都練不了了!」
「啊?唉,也是,看來我真不是作淑女的命哦!」揉了揉剛剛放鬆了的頭皮,我伸手拿過大師兄手中的髮帶,三下五除二、極為熟練地在腦後紮了個「馬尾巴」。得意得甩了甩,衝著大師兄興高采烈地說道:「還是這樣舒服,呵呵,大師兄,我們開始吧!今天,就讓我好好展示一下我苦練多日的傲人成果吧!哈哈!」
話音落,身形起,我似模似樣地出拳、踢腿、轉身、劈掌,大師兄在一旁不住地點頭微笑。可惜的是他沒聽到,我心裡念叨得正歡的還是那一成不變的節奏:「哼哼哈嘿,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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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靈院,以前叫秋爽院,顧名思義,是因為院中的秋景最是清爽怡人。但是,自從我佔據了這裡之後,就一直踅摸著要給它換個名字。想來想去,就把它改成了宛靈院,用來紀念我短暫的「前生」和非凡的「現世」。
「師兄,種這些就夠了嗎?」拍拍手上的泥土,我直起身子,問向不遠處的師兄。
「應該差不多了。如果種的太多,等下雪的時候,九陽草散發的熱量就會融化大量的積雪,到時候蒸騰出的水汽也會損害到人的身體。」
撒下最後一把草籽,用鋤將兩旁的土輕輕撥攏覆蓋其上。拎起手中的鋤,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待看到一切皆已妥當,楓霧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立在小師妹身旁,輕拂沾染了些許泥土的衣袍,道:「九陽草極易生長,明天大概就會出芽了,等秋分的時候,差不多就已經長成了!」
「太好了,到時候我這小院裡不但秋景怡人,還溫暖如春,正好可以邀請大家來,坐在這花間樹下,或飲酒賞月,或猜枚行令,哈哈,人生何其快哉!」我登時高興得拍著手歡呼起來,解決了我畏寒怕冷的大問題,那我不就可以好好享受古人豐富的「夜生活」了?
楓霧看著興奮的滿臉通紅的小師妹,不由好笑。自己是因為以後天氣會越來越寒冷,怕身患寒疾的她無法安然渡過在龍吟山的第一個冬天,這才幫她種了滿園的九陽草。沒想到這個樂天好玩而又很懂得享受的小傢伙,就立刻想到了要在這裡呼朋喚友、及時行樂了。
「現下天氣還不是很冷,晚上只要多穿點,出來坐坐倒也沒什麼。但是就不要飲酒賞月了,還是品茶賞月吧!」楓霧淡淡地笑著說道。
「嘿嘿,那可不能聽你的啦!」我在心裡悄悄地暗笑:「我倒不是說多喜歡喝酒,但是誰讓古人寫的詩中都離不了酒的存在呢?這是意境,意境問題!再說了,過兩天就是中秋了,誰知道你們離界人過不過中秋節,但我是一定要過的!我可不想在萬家團圓的日子裡,一個人『獨守空閨』,那估計我又得跑出去『發洩』了!」
想歸想,但現下可不能讓大師兄知道了,不然我絕對別想沾到一滴酒。幸好我早想到了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好辦法,到時候大不了先斬後奏,頭上再挨兩顆「榧子」頂罪嘍!
想到這裡,我立馬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道:「好啊!等過幾天我求石頭嬸幫我準備幾樣好吃的,然後發帖子請你們來品茶賞月,你可別不來啊!」
楓霧看著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的小師妹,知道這個小傢伙肯定又在心裡悄悄地打如意算盤呢!看來她肯定是不會乖乖就範的,到時候只怕自己還真是得「非來不可」。
微微頷首,楓霧微笑著說道:「我一定來!」
「大師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一記響亮的馬屁拍過去,然後一臉感動地說:「那現在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作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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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霧一臉莫名其妙地望著桌上歪歪擰擰的三個字——宛靈院。
「為何要改這個名?如果想以自己的名字來命名居所,那這個宛字又作何解?」
「這是我以前的名字。」呆呆地望著桌上的三個墨色大字,我一時有些怔忡:「洛小宛!」
抬起頭,看見大師兄正一臉沉思地看著我,雙眼中神色莫辯,如風起雲湧一般,翻騰著許多複雜莫名的情緒。半晌,才低低地問道:「你——還想回去?」
搖了搖頭,我輕笑著道:「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回得去的!我只是想紀念一下自己的『前生』。對我來說,畢竟是因為先有了洛小宛,然後才有了落靈。但是,現在我已經越來越習慣『落靈』這個稱呼了,所以我有些害怕,怕自己把以前的事全部都忘了。對於自己的過去,我可以放下,但是放下並不意味著要忘記!有些人、有些事,是永遠不可以忘記的,比如說父母,親人,還有朋友……」
抬起頭,我開懷地笑望著大師兄說道:「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種天天讓自己活得鬱鬱寡歡、愁雲慘霧的人。生命中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極其珍貴的,所以我一定要讓自己活得充實而精彩。現在,懷念以前的人或事,對我來說,並不是悲傷,而是溫暖。每次想到他們,想到以前和他們在一起生活的開心時刻,我就會覺得很溫暖,全身都充滿了力量,因為他們的愛讓我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練功、好好地學些本事。等過幾年,我就可以自己下山去遊歷了,到時候我一定要走遍離界的每一個角落,縱情飽覽這美好河山的壯麗風景,好好領略一下離界各地的風土人情,做一個真正的、化外大方的『逍遙散仙』!這可是我『前世』就想實現而未能實現的偉大理想哦!」
看著眼前,笑得燦若夏花的小師妹,楓霧默默地停立了片刻,然後方才緩緩地低下了頭,提起筆在墨硯中狠狠地吸滿了墨汁,在鋪開的雪浪紙上,一氣呵成地寫下了三個大字:宛靈院。
筆畫遒勁秀美,力透紙背。
望著面前那個碩大的「宛」字,楓霧的心就彷彿剛剛經過了一番淬煉的生鐵一般,那麼火熱而堅定。心底裡,反覆迴盪著一個稚嫩而熱烈的聲音:「我一定要走遍離界的每一個角落,……,做一個真正的、化外大方的『逍遙散仙』!……」
修長的手在不知不覺中緊握成了拳,那麼堅定而有力地緊握,正如同心中那堅定而熾熱的決心:「靈兒,無論你想去哪裡,無論你想要作什麼,我都會在你的背後,一直看著你。只要,你還生活在,我所生活的世界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