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手沒解開你的衣扣,和你繼續革命下去?
田欣瞧了他一眼,分明像說,「想得美吧你。不進洞房,你想都別想。」
龔破夭笑笑,就聽到趙長天如雷一樣的聲音,「連長,你終於回來了,讓我們等到太陽都碎了。」
龔破夭不知道趙長天什麼時候學會說這麼誇張的話,只覺得聽著,很合此刻彼此的心情。
聞聲而去,只見趙長天從一座門樓前跑過來,身後跟著黃翔副連長,一排二排三排的排長們。
握手,已經顯得平淡。
都來拍肩、擂胸、擁抱。
親熱夠了,問候夠了,他們才擁著龔破夭走入門樓。
一看門樓高大的架勢,龔破夭就知道這是財主和家。
進了門樓,呈現在眼前的是寬敞的院子。有座假山,假山邊桃竹相映;有個小池塘,池塘邊楊柳依依。望入去,三幢青磚白瓦樓房巍然矗立。中為主樓,兩邊為副樓。
未進入主樓的客廳,龔破夭的鼻子已經聞到一股麻辣火鍋的香味。香味濃郁。尤其是那久違的花椒香,一下子就將他龔破夭帶回到家鄉的氛圍。
「瞧瞧,連長嘴讒了。」黃翔笑道。
趙長天看看龔破夭,又看看田欣,才笑說,「還用說,一大早,小田欣就嚷嚷開了,說連長要回來了,得準備好吃的等著。這不,連長最愛吃的麻辣火鍋就吐香了。」
龔破夭忍不住瞥了田欣一眼:這傢伙,感覺越來越靈了。在桃源寨的時候,方圓百里之內,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現在看來,她對他的感覺,早已超越方圓百里了。早上,他們的軍車,還在三百里之外吧……
「再香,連長也要洗了澡才能上席。」田欣帶著命令似的說。
「不是洗腳麼?」二排長郭達明笑道。
田欣一聽,臉上是喜盈盈的,嘴上卻道,「洗什麼腳?洗腳也要看時候的啊。沒看連長像個泥人似的,是洗腳洗得了的?」
「嗯嗯嗯,就是我們小田欣的心細。」郭達明誇獎道,繼而一臉惋惜,「可惜小田欣不是女的,要不——」
「要不什麼?」田欣故意打斷郭達明的話,問。
不約而同地,趙長天他們都齊聲道,「天生的一對。」
田欣一下紅了臉,手指都跳跳的微暖,彷彿爬上太陽的露珠似的。但當著這麼多人的臉,她只能在心裡偷著樂。臉紅過之後就道,「這我可不敢高攀。」
田欣也有心口不一的時候。
龔破夭開心地想。
洗著澡,龔破夭總感到有點什麼不對勁。
是什麼?
嗅了一下鑽入澡房的麻辣香,他馬上想到:田欣這樣麻辣地等待自己回來,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此一來,自己豈不太突出了?自己吃香喝辣,其他一塊出生入死的戰士就吃大米飯?還是有福同享麼?
田欣啊田欣,你也有粗心的地方哦。
當日你趕來部隊,一千個誓,一萬個誓,發誓保證不拖我後腿的,我才留你下來,沒將你趕回去。
這下……哼哼,這下就有理由趕她回去了。
但等他龔破夭洗完澡出來,院子裡就傳來了鼎沸的人聲。
來到客廳,那台麻辣火鍋也不見了。
搞什麼鬼?
走出客廳,來到院子——
十幾張圓台擺得正正的,台上都擺上了大盆的肉,大碗的酒。
全連的人都來了。
說全來也不對,犧牲了的二十多個弟兄,是沒法來了。但空著三張台,台上一樣地擺著碗筷和酒肉。
龔破夭的目光就禁不住尋找著田欣。
田欣這時正忙著招呼連裡的弟兄入席。
趙長天走過來,拉他坐到上席,方道,「這都是小田欣提醒我們安排的。就殺了一頭豬,外加每台一個麻辣火鍋。」
龔破夭既感動,又多少感到有點失望——
田欣做得滴水不漏,他想趁機趕她回去都沒有理由了。
等大家坐定,田欣才回到龔破夭這張台上,在龔破夭對面坐下,目光喜盈盈地望著龔破夭。
龔破夭回了她一眼:服你!
然後,龔破夭端著酒碗,站了起身,朗聲道,「弟兄們,都端起酒碗來。這碗酒,先敬我們犧牲了的弟兄。他們都是好樣的,沒有一個是孬種。來,敬敬他們。」
話音落罷,眾人均站了起身,雙手舉碗,然後將碗灑到地下。
斟上酒,龔破夭又道,「弟兄們不嫌棄我龔某,跟著我龔某出生入死,令我龔某感激不盡,這碗酒是我敬大家的。」
說罷,一氣和大家干了。
第三碗酒,龔破夭敬的是天和地,說天助他們神威,地長他們志氣。
這一場酒,直喝到半夜時分。
龔破夭也記不起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碗酒,只記得喝到半場的時候,他就開始運氣排汗洩酒了。
席散,將醉薰薰的趙長天和黃翔送回房,就剩下了他龔破夭和田欣,兩人都沒醉。
諾大的財主家,立馬變得靜悄悄。
蟈蟈在牆角唱起了歌。
回到主樓,相視一笑,是他們的二人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