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破夭帶著四排,從汩羅河陣地撤回到衡山北簏的一座村莊——400團一連的駐地,已經是第四天的傍晚。
車還沒到村口,龔破夭就看到田欣站在村頭的一棵桂花樹下,朝他們這邊望過來。那焦急的神情,就像人家站在望夫石上眺望的女子一樣,如果他龔破夭不回來,她田欣就要變成望夫石。
坐在車頭的龔破夭,一眼看到田欣這個樣子,心裡便升起一股甜絲絲的感覺。當然,美中不足的是,田欣是女扮男裝,身穿的是一身男軍衣。若然是穿上女軍裝,那也是很英姿颯爽的。然而,打心底裡,龔破夭根本就不希望她穿上軍裝。即使不穿上裙子,只穿上一身唐裝服,他的感覺都會好很多,一下子就可以從她身上,感受到家鄉的山野氣息。
桃花林。桃花谷。芙蓉山上的瀑布。
車子離村頭百多米的樣子,龔破夭的目光突然一亮——
只見田欣的身形一晃,已經從桂花樹下飄起,朝他飄了過來。
田欣看不到是他。
只是靈魂感覺到是他。
龔破夭甜絲絲的心,頓然又增添了一種激動。
人生最美的事情,莫過於心靈相通。那是不用看,不用摸,不用近距離,就可以感知對方的存在,從而像相親相擁那般親切、親熱、興奮。
感覺好久沒和田欣親熱了。
龔破夭恨不得飛出車去,一把抱起田欣。
不過,這只是想想而已。
直到田欣飄到車前,紅潤潤的臉蛋,就像桃花一樣在他的眼裡鮮,在他的眼裡艷,他才叫司機停車。
打開車門,跳下駕駛室,龔破夭生怕田欣真會撲入自己懷裡,正準備朝田欣打眼色的時候,田欣已笑盈盈的道,「連長,你回來了。」
一聲連長,即刻打破了龔破夭的擔心。
是的,這是他對田欣的底線:在公開場合,不能叫哥,不能擁抱,不能顯出過份親熱的樣子。
所以,聽到田欣沒叫他「夭哥」,他的心便放了下來。
「嗯」了一聲,龔破夭對田欣點了點頭。
但目光——
田欣的目光,卻嘩啦一聲似的,在他身上柔情蜜意起來。
這並沒超越底線吧?
既沒語言,也沒動作,只是目光而已。
即使是戰友相見,也允許這般親熱的嘛。
田欣的目光淌在他龔破夭的耳邊,調皮地說。
不知是被田欣的愛意所感染,還是心底本就對田欣充滿濃濃的愛意,龔破夭感到自己的目光,也不是連長對勤務兵那種上級對下級的目光了。落在田欣身上,就像春天的青籐,柔柔軟軟地纏著田欣,纏得田欣興奮莫名,為他發出動情的喘息。
靠近他身邊,田欣就禁不住輕聲地嬌嗔道,「夭哥,你壞。」
龔破夭笑了,真想一把將田欣抱入懷裡。
田欣卻朝他的身後喊,「劉排長,你們住在村西面,沿著村子正街往下走就到了。」
「明白。」劉樹棠答,然後笑道,「你和連長不會住在廟裡吧?」
「你才住在廟裡。你想我們連長當和尚啊?」田欣高聲道,引得眾人大笑。
「行了,快回去和連長洗腳吧。」劉樹棠笑說。
幫連長洗腳,連裡的人都知道,並不是什麼新聞。所以田欣開心地道, 「嘿嘿,還用你說。這洗腳啊,你就夢著未來的娘子幫你洗吧。」
「夢是夢啊,可惜我還不知道我的娘子在哪個娘肚子裡哩。」劉樹棠一本正經地說。
和田欣走入村街,龔破夭發現,街邊的村民,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好像他這個連長,不是國軍的連長,而是從天外來的連長一樣。
「他們是怎麼啦?」龔破夭忍不住悄聲地問田欣。
田欣神秘兮兮地看了他一眼,「你哪,戰士們都把你吹成神了,他們還能不把你當成神看啊?」
「怎麼神法?」
「不告訴你。」
「說不說?」
「不說。」田欣堅決地答。
龔破夭笑了笑,故意道,「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說我拼刺刀厲害了,以一對五什麼的……」
「才不是哩,都說你會飛。」田欣脫口道。
龔破夭「哈哈」地笑了起來。
田欣這才發現自己上了當,忙「呸呸呸」了幾聲,然後嬌嗔地對龔破夭道,「我真笨,就是經不住你的引誘。」
龔破夭卻說,「誰引誘誰啊?」
田欣一聽,就興奮地紅了臉——
當龔破夭帶著獵人趕跑了中村的特工隊,回到寨裡,馬上將寨人組織起來,處理死去的親人的後事。那些天裡,寨子都沉浸在悲傷的氛圍裡。獨他龔破夭不知累似的,到各家各戶去安撫。直忙到半夜,才來到田欣的家,默默地陪伴著田欣。
依偎在龔破夭的懷裡,田欣悲傷的心,感到了一種溫暖。但她細膩的心,還是生出了一種預感:龔破夭很快就會離開她了。
果然,過了七七四十九天,龔破夭親了一下她的臉蛋,就小心奕奕地對她說,「欣欣,我要出山了。」
儘管心裡早有這種預感,田欣仍然感到突然,感到他龔破夭走得太快了。心禁不住一酸,淚水就忍不住嘩啦嘩啦地流了出來。
「欣欣,我也不想離開你,只是——」
她不容他說下去,紅唇一張,就緊緊吻住龔破夭。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都不會留住他。說了也是白說。而且,父母之仇,她也期望他為她去報……
但深深的愛令她覺得,這一別就是千年。
一個聲音在她心裡響起,用身子留住他的心。
便拉起龔破夭的手,往自己的胸脯上按。
龔破夭的手在她的胸脯上顫了一下,繼而便溫柔地輕撫著她,將一股濃濃的愛意,傳入她的身心……
想起就甜蜜蜜的。
龔破夭說的引誘,當就是說她拉起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胸脯上吧?
「可你壞死了。」田欣甜蜜地笑說。
我壞?我怎麼壞了?
龔破夭心道。
因為我的手沒解開你的衣扣,和你繼續革命下去?
田欣瞧了他一眼,分明像說,「想得美吧你。不進洞房,你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