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暗夜裡落了又落。
大殿裡溫暖的火焰，依舊溫暖不了那顆冰冷的心。他兩眼無神的佇立在大殿裡，透過未關的那扇門，看著燈火輝煌的宮廷樓閣。
門外，內管李灃看著他一直那樣站著，有些擔心，便走進去，想要為他沏杯茶。
「出去！都滾出去！！」
誰料，一隻腳剛踏進大殿，就聽見慕容顏烈憤怒的嘶吼聲。外面的傾城，聽見動向，趕忙走進來：「陛下。」
慕容顏烈抬眼，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低低的從嘴裡吐出一個字：「滾……」
那一個字，足以彰顯他此刻的絕望。
雪還在飄落下來。
「那茶裡沒有毒。」傾城的聲音裡，帶著一些無奈與悲涼，隨著雪花無聲的飄落在了宮廷的台階上，「這是臣在宮門口劫到的信。」
將袖子裡的信遞給慕容顏烈，傾城的眼角，掠過的憐憫之色。看見慕容顏烈顫抖著伸出手，僵硬的接住他遞過去的信，緩緩展開。
「二哥：
我終是下不了手殺他，縱然一切是因他而起，可他待我情深意重，我做不到對他薄情寡義。今夜的計劃，還是暫且擱置罷，明日再議。」
信，從手裡掉落下去，隨風飄進落雪裡去了，一如瑤曄那飄搖的身軀。他突兀的從那些話裡回過了神來，想起她已經被押去了軍營。
濕熱的眼眶裡，想要急切滴落的淚水。他的臉色，在風裡漸漸變得蒼白，顫抖而急切的話語，「瑤曄！」
風終是離去了。
他在風的追逐裡，追出了門去，可卻再也追不回，那份消失的，無力繼續的感情。
風雪裡的瑤曄，在囚車上淺笑回眸，說慕容顏烈，再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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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裡，隨著囚車的到來，掀起一陣的喧嘩。士兵們看著那個身著粉色羅裙的女子，從囚車上走向來。素淨的面龐，閃爍的清靈的大眼睛。一種哀傷在她的眉間隱現，帶著淒楚而憤恨的眼神，有著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美。
眾人只靜靜的看著她，她的目光掃過看她的每一個人，高昂頭顱，睥睨的，不可一世而略帶怨恨的眼光。
聽說，她是新來的軍妓，皇上的女人。
軍營裡流傳的話語，很快的四散開。眾人看她的目光，立刻變得不一樣。但再怎樣猥褻的目光，觸及到瑤曄炙熱的，想要殺人的目光，都會敗下陣去。
她一個人，靜靜的走進那間大帳。她並不知道，那是將軍的大帳，每一個新來的軍妓，都是在將軍的大帳裡過的第一夜。
這是這個軍營裡，不成文的規定，每個人必須遵守的規定。
囚車離去，她並未像很多剛來這裡的女子一樣，大聲的哭號，或者哀怨的呼喊。她只是靜默，靜默的像是根本就不會說話。
夜幕，在眾人的議論裡到來。大帳裡亮起紅燭，點燈的人抬眼悄悄瞥了她一眼，發現她面無表情。
坐在那裡，飯菜也沒有動。背上，鞭笞帶來的傷痕，隱隱的作痛。她咬著唇，握緊手裡的簪子。
半晌，一個喝的醉醺醺的男子，身著鎧甲，從大帳外走了進來。醉眼迷離的望著她，一雙眼睛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她緊盯著他，冷冷的說出一個字：「滾！！」
那男子似乎是司空見慣了，笑嘻嘻的走過去，要捉住她的手。她站起身，往後退一步，躲開，再一次的厲聲呵斥靠近的男子。「滾開！！」
男子被她的舉動激怒，有些不耐煩。上前一步，抓住她，將她緊緊的箍在自己的懷裡。
「賤人！陛下已經不要你了，你就是我們的玩物，還敢如此的張狂！！」
酒氣撲鼻而來，讓她窒息。她動彈不得，感覺到被他的手臂箍緊的同時，傷口狠狠的疼起來。
「骯髒！」
她恨恨的一咬牙，奮力掙開他的手，躲在大帳的一角。憤怒的盯著他，眼睛裡的怒火，讓那個男子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他便又笑了。「哦，忘了呢。聽說，你曾經是楓琉國的將軍。」
嘲笑似的看著她，肆虐的笑聲，讓她心裡的怨恨，泛起層層疊疊的大浪。她再一次，緊緊的握住了手裡的簪子。嘴角，一抹冷艷的笑，話語，也帶著對他的譏笑。「憑你們的本事，不是對手。」
「還說大話？！哈哈……今晚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像是根本就不相信她說的話，那個男子邪笑著，搖搖晃晃的走過去，想要再次抓住躲在角落裡的瑤曄。
「你做什麼？！！」
見他走過來，瑤曄緊張的往後退了退，卻發現後面已經沒有地方可退。背後的傷，以及一路的顛簸讓她有些疲憊，此刻的她，已經體力不支。此時，要對付一個強壯的男子，成功的幾率不大。
「這營帳裡就你和我，你說我要做什麼？」
被她的那句問話逗笑，那個男子揚起眉，伸出手來，去抓落殤。瑤曄的眉，在那一刻緊皺著。緩緩的抬手，手裡的簪子，隨時做好刺出的準備。「再走一步，就對你不客氣了！」
那個男子不為她的話所動，繼續走過去。一把抓住她，將她向著床榻上拖去，邊走，嘴角邊露出得意的笑。
瑤曄任由他拉著，待到走到床榻前時，他一把將她仍在上面。欺身近前，在她來不及起身前，將她壓在身下。
她的瞳孔，瞬間收縮，抬手，用盡全力刺向那個正要動手解去她衣衫的男子。誰想，他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在她刺出簪子的一瞬間，摁住了她的手。
瑤曄見他竟識破了她的計劃，便憤恨的想要掙開他的手。「你……」那雙眼睛，霎那間睜大，恨不能將眼前的人千刀萬剮。
「這樣的伎倆，很多人都用過，不靈了。」
那個男子瞇起眼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似是失去了耐性，粗暴的撕去她遮體的衣物。
「你放開我！放開！！」
她努力的掙扎著，感覺到衣衫一層層的薄下去，衣物已經被他撕得粉碎。
她知道，今夜，逃不過此劫。
淚水，就在最後遮體的褻衣被撕碎的時候，從她的眼角滑落。她依舊極力的掙扎，感覺到那個壓在她身上的男子，愈加的興奮。
莫大的屈辱在那一刻蔓延到她的全身，她憤恨的咬緊了唇，盯著此刻狂笑的那張臉，將他銘記在心裡，將來，碎屍萬段！！
尖利的喊叫聲劃破黑夜的寂靜，營帳裡紅燭搖曳，士兵們在外面看著，沒有人敢進去打擾將軍。那個弱小女子的身形，在燈影裡掙扎著，似乎是想努力的擺脫壓在她身上的男子。
「放開她！！」
大帳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帳內的人嚇了一跳，趕忙放開身下的女子，跳下榻來。瑤曄趕忙抓起落地的，碎裂的衣裳，披在身上，蜷縮在一個角落。
大帳被掀開，一個高大的男子從帳外走進來。那男子見到他，立刻下跪，滿臉的惶恐之色。「陛下……」
顏烈邁步進來，一眼就看見抓著衣物，衣不遮體的蜷縮在角落裡的瑤曄。此刻的她，滿面的淚痕，淚水不停的自眼睛裡滑落下來。她全身顫抖，眼睛，盯著地面，憤恨的握緊了雙手，不說一句話。連哭泣的聲音，都沒有。唇被咬出了血，依舊不吭一聲。
「滾！！從此以後，消失在朕的眼前！」
看見瑤曄此時的模樣，心，竟疼的不能抑制。依舊是狠不下心，看見她被傷害。想要保護的，不止是此刻的瑤曄，還是曾經那個明亮微笑的瑤曄。可此時，他彷彿，把十七歲那年，在街角遇見的，在夕陽裡對他微笑的瑤曄，徹底的毀滅了。
滿心的愧疚，他慢慢的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想要披在她的身上。「瑤曄……」
當他的手，一觸碰到瑤曄的身體，她就顫抖了一下。莫名的恥辱和痛楚，從黑暗裡襲擊而來。她抬起眼，憤恨的瞪著他，從嘴裡吐出一句冷漠至極的話：「你，也給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他躬下身，眼睛裡都是對她的疼惜，用力的握一握她的肩膀，想要扶起她，「瑤曄……」
她一抬頭，冷漠而憤恨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瞬間刺痛他的心。她憤憤的拂開他的手，轉身，躲在另一個角落裡，一聲不吭。
她此刻的眼神，讓他無法再靠近。那樣的眼神，比將他千刀萬剮還讓他難受。他只能默默的走出大帳去，吩咐身邊的侍從：「小李子，為皇后準備一套衣裳送進去，天亮之前，莫要進去打擾她。」
身邊的李公公順從的點了點頭，目光觸及那個躲在大帳一角的女子時，心裡的不忍，刺得他有些想哭。
「小李子，林夢溪什麼時候行刑？」
天剛剛亮，他便悄悄的備了衣裳，放在她的身側，看見她兩眼空洞無神，面色無光。歎息了一聲，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正要離去，卻聽見瑤曄淡漠的話語，似乎是從冰雪般的國度傳來。
她不抬眼，卻安靜的拿過身邊的衣衫，穿在身上。面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李公公望著她，不知該說怎樣的話安慰他，只好低下頭，輕聲的回答她的話。「今日午時。」
「多謝。」
將衣衫穿好，走過他的身邊，依舊是淡漠的神色。但她還是拍了拍李公公的肩膀，緩緩說道。
李公公一驚，抬頭，看見她走出門去。意識到她剛才問話的意圖，立刻追了出去。但等他到了大帳外，想要阻止瑤曄，為時已晚。
瑤曄已經從將士的手裡搶了一匹馬，躍上了馬背。他知道，此時此刻的瑤曄，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
「娘娘，您要多加小心。」
在瑤曄揚塵而去的那一刻，他終究在飛揚的塵土裡，忍不住對著那個溢滿悲傷的身影呼喊道。那個身影，就那樣頓在了軍營門口。
轉過頭，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淚光閃爍。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著他點點頭。再次，策馬飛馳而去。
李公公疾步走到軍營門口，久久的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抬起手，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娘娘，這一去，千萬記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