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意。」
她笑著別過臉去,不在意又怎樣?——她在意。
「那時是要復國,青姑每日叮囑,我亦顧不得兒女私情……」
「是,我知道。」
她點點頭,這時脾氣好得出奇。
「你們都有你們自己的事,我便算不得什麼。」
見他又在連連搖頭,「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
她臉上依舊掛著笑,「用不著否認了。」
高陽啊,你啊,都是這樣。
我最愛破罐破摔的齊素,其實一點也不介意,他是不是十三王,你是皇帝還是戲子,她要的,不是身份,不是地位。
能說她是在吃這江山的醋麼?
「烏丸邦可以不要命,也可以拋開他爹的江山不要,你能麼?」
不管是因為得不到的野心,還是真的喜歡,她都為這一份心而心動。
年少時,可以只在乎別人,不在乎自己,喜歡彷彿只是一個人的事,碰見好看的人心都會撲撲直跳,這樣的時代,終究也只是那麼幾年。這幾年一過,再這般,便只覺得好笑又幼稚了。
「我可以不要命,也可以不要江山。他做得到的,我都可以一一再做給你看。」
他堅定地對著她,彷彿是在吃醋,又彷彿是在許下承諾。
齊素愣了一愣,有些恍惚,卻隨即又綻放開來另一個更大的笑容,「這是你答應的,可不是文武百官,全中原的百姓答應的,由不得你。」
她望向他的眼,彷彿要看到他的深處,「你一向是這樣,百般顧忌,等到最後才考慮自己……由不得你的。」
被你放在國仇家恨之後,本該可以理解,如今的確理解了,卻只覺得悵然。
「我要回去看他,你鬆手。」
她掰開他抓著的手,「別鬧。」
「得不到令,城門不開,吊橋不會放下,你如何出去?」
他收回手,背在身後,就像是一道最後的底牌,緩緩向她伸開。
齊素咋了咋舌,聊聊拍了幾下手,故作驚奇地叫了一句,「真是好辦法。」
人卻一轉身,逕直往城牆上去了。
跑了好一陣,才終於上去,先前的守衛多有防備,但眼見了她和曲高歌關係部一般,卻也都不敢伸手來攔。
她趴到了城牆之上,抓過不知是誰手中的擴音筒,對向了廣袤風沙之中的肅州城。
「烏丸邦——我不要回中原——我要跟著你回赤比——我數三聲,你給我騎馬過來!!!」
對面的城牆之上,有兩個人,都拿著鏡筒。
衣裳華麗,面色無血的人手有些顫抖,於是連都督的手,也跟著有些顫抖。
好膽大的告白。
上城牆之前,此人說的是,「以一人換一國平安,是再划算不過。」
一副兒女私情理所當然比不上國家安康重要的模樣,讓都督老淚橫流。
可是現在……他抖得好厲害。
千萬不要……他緩緩轉頭,阿窄已經狗腿地在城牆之下牽好了一匹馬,正十分激動地往城牆上看。
都督眼一花,只見一個淡黃相間的白衣從城牆向內躍下,城門嘩啦啦被放開,一騎黑馬颼飀一陣,便立刻帶著黃沙滾滾,絕塵而去。
他哀歎一聲,伸手摀住了眼。
還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