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輦晃晃悠悠,曉藍全沒了意識。
本來只有一點點距離卻走了半個時辰那麼長。
漫天播散著蒼白的蓮瓣,飄飄裊裊,隨風起舞,曉藍坐在車裡,她幾乎邁不出任何腳步了,默默地凝視著外面播散的蓮瓣,眼中沙痛,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車停住,有人掀簾,她探頭,已經到了長樂宮的門口。
腿軟的沒力氣,緩緩地隨著幾個內侍進門。
宮牆高聳,朱漆金瓦,這刺目的紅,映著日光,鮮艷欲滴,淡淡地散落著血腥的氣息。
這世間還有哪一處地方,比這裡更加骯髒!
腳步蹣跚,眼前迷迷茫茫的路,淚水終究還是隱忍不住,潸潸落下。
宮苑深深,庭院下一樹籐蘿,深深淺淺的紫,密密叢叢的紫,還有那時而清淡,時而濃郁的芳香,似乎也是淺紫色的馨香,淡淡地綣繞著,氤氳著,在空氣中沉浮。
籐蘿依傍著一株枯槐爬得很高,至上而下,仿若一條瀑布,從空中垂下,這裡沒有賞花的人,也沒有蜂圍蝶陣。
縱然它開得再美再盛,卻還是只能孤芳自賞,無人憐惜,不是麼?
再進長樂宮曉藍已心身疲憊,連日來的打擊讓她似乎蒼老了好幾歲,沉重的事情壓得她喘不出氣來。
紛繁的後宮爭鬥中她如隨波逐萍,無根無莖,不知走到何時,走到哪裡是盡頭,一切身不由己。
太多血腥殺戮她不能講,不能拒絕的投身其中。
現在的她如同行屍走肉,只留個軀殼。
當她茫然的被拉入內殿,意外地看見了麗妃。
她應該是皇帝派來的吧!
她此刻坐在左榻,百無聊賴地端著蓮花鎦金翹碗抿著茶水,嘴角噙著笑意。
太后端坐上方寶座,一身黑色朝服莊重威嚴,帶著上朝時用的鳳冠,神情平淡的如同什麼事也不曾發生。
身旁的齊嬤嬤垂首站立,燈光昏暗,看不清神情。
一時間回不過神,曉藍還沉浸在剛剛那驚險一幕,悲傷地不知下跪。
「怎麼?不會跪了嗎?」麗妃輕輕的說,那聲音帶著絲絲冷意。
曉藍回神,拜倒深施一禮給太后,隨即站起又向麗妃施禮,現在她是罪臣之女,什麼地位也沒有。
「罷了,本宮不敢受你的禮。」麗妃將頭歪向太后,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曉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俯身等候。
「莫曉藍,你家叛國通敵,做出辱沒皇家的事情來,你——」麗妃的聲音兀得拔高,尖銳貫耳。
驟然而至的責怪讓曉藍錯愕的看著她,因為憤怒原本富貴祥和的面容扭曲的厲害。
垂首回答:「我惹麗妃娘娘如此生氣實在惶恐,只是我不知錯在哪裡?」
曉藍能感覺到太后別有深意的目光盯著她,讓她如坐針氈。
曉藍垂首,臉上掛著淺笑。
「不知道錯在哪裡是麼?好!那本宮問你,關於你爹的事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麗妃喝到。
原來如此,此番興師問罪的架勢令人惶恐。
曉藍連忙跪向太后叩首道:「太后娘娘容稟,我完全不知情!」
太后神情依然自若:「哦?那哀家問你,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