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俊還是如往常一前,換鞋子,脫掉沉重的西裝,放下煩瑣的公文包。他回來的時候,屋子裡安靜靜的,一切依舊,只是朱小妹沒有像以前那樣出來迎接他。他是自己拿鑰匙開的門。
屋子裡有一點暗,陰陰的暗,暗得空洞,暗得寂寞,就連空氣也顯得有些沉悶。陳子俊打開燈,然後望了望那扇門板上掛著「深閨幽蜜,閒著勿擾」 的紅色的黑體字的緊掩的門。
她在幹嘛?陳子俊輕輕地走過去,伸出了一隻手準備叩門。就在手伸到「深閨幽蜜,閒著勿擾」的位置的時候,陳子俊不由地將手收了回來。他靜靜地佇立在門口,將身子挺得筆直筆直,在思考了漫長的一分鐘後,他又輕輕地伸出了剛才那只猶豫不決的手。
手在輕輕地碰到門板的那一刻,門輕悄悄地開了一條縫兒。細細長長的縫兒,足以讓一雙好奇而又渴望的眼睛,興奮地探索那內心的深處的秘密。
門縫兒裡透出一條細細長長的粉紅色的窗簾,那是戀愛的顏色,讓人心裡湧動著無限的歡喜。陳子俊手握門柄,輕輕地推開了門。房間裡東西整整齊齊地擺著,雖然不是一塵不染,但不至於像上次那樣凌亂。
她到哪裡去了?一雙平靜而深邃的黑眸裡隱隱閃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驚異。陳子俊輕輕地關上了門。
天欲黑未黑,可橘黃色的霓燈早已點燃了這厚厚的黑青色的帳幔,在默許了這個繁華的城市的喧囂後,給那些穿梭於物慾橫流的燈紅酒綠後的遊子們徒添了一份的孑然一身的落寞與淪落天涯無奈。
陳子俊抬起靜默而又深幽的黑眸,認真地望了一眼天青色的窗外,然後緩緩地鬆開緊握的門柄,臉色平淡而又略顯一絲焦灼。她到底去哪裡?
屋子裡靜默得只剩下呼吸聲,急促而又凌亂,在一進一出間,激起了千萬層的風浪,排山倒海而來,使得所有的原本靜謐的空氣都變得燥動與不安起來,像被裝在塑料袋裡被擠壓,無處可逃且又無從逃起。
她會不會逃跑了?腦海中立刻想起了前一陣子她與他提出離婚時那副平靜而又淡漠的表情。陳子俊被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所嚇了一跳,心裡為之一緊,急忙撥通了朱小妹的電話。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想起你薄荷味的笑,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看咖啡色夕陽又要落下,你說要 一直愛一直好,就這樣 永遠不分開,我們都是好孩子,異想天開的孩子,相信愛 可以永遠啊,我們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
等待的心情總是那麼的漫長,似乎每一秒都經過深思熟慮,將緊繃的心懸在那個古老而又響亮的擺鐘的擺針上。傳聲筒裡一句一句地傳來這首悠緩而又好聽的校園歌曲,帶著淡淡的憂傷。陳子俊握著話筒,十分耐心地等待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皺眉宇,面色凝重而深沉,沒有人能猜懂他現在的想法,只有那靜默得窒息的空氣還在,推波助瀾。
「我們都是好孩子,異想天開的孩子,相信愛 可以永遠啊,我們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
房間裡傳來乾淨而又純徹的手機鈴起,陳子俊猛地推開門,一款外形小巧的粉紅色的手機在梳妝台上,不安分地振動著。她沒帶手機?
陳子俊環顧四周。她的東西還原封不動地靜靜地守候在房間裡,一副乾巴巴的樣子,似乎在張望著主人的歸來。那她到底去哪裡了,怎麼連手機也不帶?
算了,不管了。至少在看到她的衣物的那一刻,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稍稍鬆了些,也許她只是貪玩,忘記了時間。陳子俊輕輕地帶上門,然後往客廳裡走去。
陳子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深深地窩在沙發裡坐下。突然,小小的魚缸下的一張紙條悄悄地映入他的眼簾。他拿起一看:
樓上的王大媽的孫子發高燒,我陪她倆上醫院去了。
朱小妹留
陳子俊放下紙條,然後躺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了雙眼,薄薄的唇角卻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