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爾曼面色平靜地說:「是的少爺,月小姐說她受辰氏集團指派前來遞交解約文書的。可是……可是她不承認是小姐,我想,這件事還是少爺出面為好。」
難道說,是他的月故意惡作劇?
興奮地蒙毅踢開門跑了出去。
跨上世界上最昂貴的摩托車瑞士2006 Acabion GTBO,以時速500公里的速度風馳電掣般飛到莊園門口。
一個身穿黑色職業套裝,長髮披肩戴黑框眼鏡的女子正抱著公文包站在門口,炎熱的太陽火辣辣地曬在她臉上,弱不禁風的樣子好像隨時就會中暑倒下。
也虧著法爾曼能認出來,那碩大的眼鏡不知道抹去她多少妖嬈美麗,蒙毅心裡一黯,「你這樣打扮可完全把你美麗眼睛的神采遮住了。」
黑衣女子瑟瑟縮了一下肩膀,用一種很柔婉的聲音回答:「是嗎?」
有什麼地方不對!
蒙毅皺著眉,「月,你為何要打扮成這樣?」
女子抬起頭,眼中懵懂地說:「我,我已經和法爾曼先生說過我不是蒙月小姐了,我……其實和她並不像,我叫岑雪茹。」
「岑雪茹……摘下眼鏡來。」他霸道的命令著,語氣中隱隱有著怒意。
汗水順著岑雪茹的臉頰流淌下來,她的面頰已經因為長時間的太陽曝曬微微發紅。害怕地取下眼鏡,她垂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猛地,蒙毅大掌鉗住她的下顎,引起她驚恐的抽氣聲——一張和蒙月一模一樣的臉呈現在他面前。
但,她眼中惶恐的神情,面上溫柔纖弱的感覺——竟完全與蒙月不同,他的心冰涼到底。
猛地推開了她,蒙毅失望地揮了揮手,「你給我走!」
「可是——」岑雪茹揚起手中的公文包,「羅主任安排我來……」
「我讓你走,你沒聽到嗎?去他的什麼羅主任——」蒙毅面色鐵青,暴怒地衝她吼著。
岑雪茹驚恐地望著他,眼眶中的淚水打起了轉兒,都說蒙氏集團的蒙總裁個性陰沉可怕,原來他,竟比傳說中的還要恐怖。
只是,她的工作怎麼辦,剛剛加入辰氏第一個周,第一次被安排獨立完成一項並不算難的任務就失敗了,這可如何回去交待?
再次地,她抬起眸,小心翼翼鼓足了萬分勇氣走到他面前,「蒙……蒙先生,請您簽收下這份合約好嗎?這,這是我第一次獨立完成任務,請……」
望著眼前這個心驚膽顫像小白兔一樣的女人,心中的煩躁愈加濃烈,可……倏爾,一絲詭異的想法浮現在蒙毅腦海中。他突然笑了。
俯下身子,在距離岑雪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邪魅地對著她說:「很好!竟然辰亦離都沒有發現你這樣的寶。」溫熱如尼羅河水般的氣息呵在她臉上。「跟我進來。」
他逕自跨上摩托,等著岑雪茹。
岑雪茹卻有絲猶豫,「我,我還是自己走進去好了。」
「自己走進去?哈哈哈……」蒙毅狂妄地笑了起來,「等你自己進去,太陽都落山了。」說著他一把抄起她,放在自己身後。
一陣馬達巨響的轟鳴聲中,蒙毅載著岑雪茹絕塵而去。
岑雪茹面色尷尬心如小鹿般怦怦直跳。
第一次進入這如公國般美麗的蒙氏莊園,她竟緊張地一直閉著眼睛,一直到摩托開到大宅門口,方才稍稍拉開一點眼簾。
「下車!」他的聲音帶著惡魔般的不祥。
為什麼會這樣?
惴惴不安地跟在蒙毅身後,岑雪茹手指微涼地緊盯著他的襯衣衣擺。那樣的感覺……
「法爾曼,歡迎岑雪茹小姐吧。」蒙毅的語氣有絲嘲弄和邪惡。
法爾曼專業優雅地對著岑雪茹恭敬地深鞠了一躬,用平穩飽滿地強調問候岑雪茹:「岑小姐,您好!歡迎您到蒙氏莊園來。有任何需要,請知會我即可。在您居住的期間,我會為您打理好一切。」優秀的職業管家,在於能夠充分領會主人的意圖,並及時安排好相關事宜。無疑,法爾曼是優秀的。
岑雪茹緊張疑惑地雙手抱住公文包,「不,不。法爾曼先生,您一定弄錯了,我並沒有說要在這裡住下的。再說,我家裡還有生病的母親需要照顧呢。」
法爾曼不再言語,而是優雅地轉過身望向蒙毅。
岑雪茹也順著他的視線轉過頭,對蒙毅說:「蒙先生,我想法爾曼先生一定是誤會了,我只是來送解約書的,並沒有……」
蒙毅抿著唇角,眼睛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掃過,「他理解的並沒有錯,你要想我收下解約書,留下來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抑或者你想現在就拿著解約書回去?沒有我的簽字?」
岑雪茹眼圈有些發紅,低下頭看著新買的黑色漆皮高跟鞋。
一無所獲的回去,以羅主任那樣現實的人,一定會讓她抱著粉色盒子離開辰氏的。她將失去工作,變得一無所有。
可是留下來,母親又該怎麼辦?
咬著唇,她抬起頭,「蒙先生,我……我可以答應你留下來。只是,你得允許我每天回去照顧母親……」
蔑視地擺了擺手,又無禮地上下掃視了她的全身,他嘲弄地說:「以你的身份,在辰氏恐怕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吧。你一月的薪水能有1000鎊?」
勾了勾食指,蒙毅招呼法爾曼說:「雇專業醫護人員陪護岑小姐的母親,告訴她一聲,她女兒出國公幹了。」
轉過身來,他鉗住岑雪茹的下顎,霸道地俯視著:「從今天起,我僱傭你,薪水是辰氏的5倍。你滿意了吧?」
心裡一絲絞痛。岑雪茹緊緊咬住唇,有錢人都是這般肆意玩弄人於股掌間,隨便決定別人的命運嗎?
只是……她真得需要錢,眼神中閃過無奈的妥協。
蒙毅撇著唇鎖住了那抹柔弱的無奈。她與她,何其不同?換作月,她絕不會認輸,也自有辦法扭轉自己卑微的命運。
「很好!從今天開始,你跟著我,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否則,我們之間的僱傭取消,而你,將一無所獲!另外,未經我的允許,你也不得和外界任何人聯繫。」
「好……吧,那這份解約書……」她誠惶誠恐地問。
非但柔弱居然還不一般的愚蠢,蒙毅捏緊她的下巴,幾分蔑視,「你已經受雇於我了,辰氏的一切和你還有任何關係嗎?」
是啊。還有任何關係嗎?岑雪茹閉上眼睛。真的……沒有關係了。
只要,她攥夠了錢,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跟著這如野獸一樣恐怖的人身邊實在令她有窒息的壓迫感。
「法爾曼,請回函給辰氏,我們接受解約。另外,給辰亦離發私人邀請函,說原來的化妝舞會延期,改至三十日後。介時,我會和他公平競爭,決定月的歸屬。」
「是的,少爺。」法爾曼恭敬地回道。
「這三十日……」他抬起岑雪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的眼睛,「你將接受惡魔般的訓練,我要你速成為風度優雅、韻味十足的上流社會大小姐。」
「哈哈哈……」一陣肆狂卻摻雜著落寞的笑聲激盪在偌大的大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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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闊的高原,晶瑩的湖泊,碧藍的河流,翠綠的牧場,一切是那樣的乾淨與無暇。
坐在辰亦離的私人飛機上,蒙月低頭俯瞰著這屬於中國最高極限、被稱為人類最後一塊淨土的西藏雪域。
他,無疑是用心的。
「月,世界之旅從你的故鄉中國開始。所謂輪迴、所謂轉世,所謂的所有過往,何必去糾結。你只用你的心去感受、去發現現在的一切,就好。」
現在,她按他所說,心無所念地越過了皚皚的唐古拉雪山、火紅色的風火山、遼闊無垠的可可西裡、美麗的母親河源頭,人世間最真實、最夢幻的一切都一一真切地展現在了她面前。這一塊沒有雕琢的原始玉石,以自己獨特的風格與造型,驚心動魄地吸引著她,宛若三千前蕩氣迴腸的尼羅河般震撼著她的心靈。
她微微傾了傾身子,辰亦離溫柔地為她調大了氧氣瓶的供氧量,而後在旁邊深情地凝視著她。
「亦離,謝謝你。」蒙月眼睛依然望向舷窗外。
「需要喝點果汁嗎?」他體貼地取過一杯鮮搾橙汁。
終於回過頭來,對上他的視線。
「不要對我這麼好。你知道的……」
「我也不想對你太好,可惜,我的心不允許,我亦做不到啊。」辰亦離摸了下鼻翼,「三千年前錯失了你,這一世總得給自己補償的機會吧。」
「你……比以前頑皮多了。」 蒙月微微歎息著。
「這樣的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值得喜歡,一心想著帶給你開心和快樂?以前既然不能夠,希望現在不會太晚。」扣住蒙月的手,辰亦離高挑眉毛。「我寧願選擇今世的我陪你走過悠悠一生。這一世,我會贏他。」
輕輕抽出手,蒙月淺笑著說,「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思念他。說好了,不是帶我來散心的嗎?再不要提這些好嗎?」
「呃……遵命!亦離要為月打造完美舒心的世界之旅。」
呵呵。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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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腿抬高!頭也抬起來,還有胸——」
形體老師尖厲的嗓音在空蕩的練舞廳裡迴響,不時用一根小棍敲打著岑雪茹出錯的部位。
全身的筋像要被扯斷了般疼痛,岑雪茹的淚水混合著如細流般的汗水流淌下來,打濕了緋紅色的緊身練功衣。
她,從未接受過任何形體方面的相關訓練,今天,第一次上課,苛刻的老師就要求她將兩條腿側分成120度上挑站立,並且雙臂要保持芭蕾舞手臂姿勢第四式三十分鐘不動。
這比滿清十大酷刑還要殘忍的折磨,她卻咬著牙堅持了二十分鐘。
只為了……他說可以給她5倍於辰氏的薪水。
「我說,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保持姿勢,抬上去!」
啪嗒——小棍毫不留情地敲了下來,留下一道淡淡的紅印。
「你倒是和蒙月小姐長得挺像的,可是你怎麼和她差那麼多!瞧瞧你這肌肉、關節,有哪一處是柔軟的?」老師尖細的下巴高高地昂起,一副冷漠蔑視的樣子。
「窮人家的孩子……就是不行,根本沒法教。」
岑雪茹屈辱地別過頭,任由淚水沖刷著自己的臉頰。
練舞廳外,蒙毅透過玻璃冷冷地看著裡面發生的一切。
這女人……進度實在太慢了,這樣下去,一個月的時間,她能配合好他的計劃完美實現嗎?
狠狠地吸了一口煙,他按動了面前黑色的按鈕。
「叮——」刺耳急促的鈴聲傳入練舞廳。
老師臉色一變。
這是蒙毅督促加快進度的聲音,她——需要對這個窮人家的女孩加大強度了。
神聖的雪域布達拉宮內。身披大紅批單的喇嘛們正在進行早禱儀式。朗朗的誦經聲,此起彼伏,雄渾而低沉,細細品味,渺渺如猶如天籟之音。
蒙月和辰亦離也以蒲團鋪地,跟在後面祈禱誦念。
純淨微冷的空氣、虔誠神聖的頌禱、飄著佛香的氣氛,一切都讓人心底澄清如明鏡。
這樣的時刻,心中沒有哀傷,亦沒有思念,只有對心靈最徹底的放鬆與純化。蒙月很感激,沒想到辰亦離會這樣安排他們世界之旅的開始。
心,放下負累,便不會再去抑忍,無須抑忍便不會夜夜忍受心臟如蟻食般的痛,無須心痛,她便可以最美最開心的顏見到他——那等待了她三千年的拉美西斯大帝。
她微微笑著,唇角溢出的笑容比太陽還要明麗,比拉姆拉錯湖的湖水還要澄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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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雪茹臉上的汗水早已經將長髮濡濕成一縷一縷,緊緊貼在臉上,臉色蒼白的驚人。只不過才第二天尖下巴的老師就已經嚴苛地要求她雙腿劈叉成180度,一波波尖銳撕裂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淚水漣漣。
是啊,她是窮人家的女兒,所以才在這裡受著這非人的折磨,如果她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她也永遠不要進入豪門大宅——有錢人總是驕傲地高高在上肆意玩弄掌控別人的命運,他們無情,他們冷漠,他們不懂得尊重,更不懂得平凡人的疾苦。
含著淚,岑雪茹雙手緊緊撐住微涼的地板,像隨時會崩斷的弦,顫抖著,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尖下巴老師仍然一副盛氣凌人頤指氣使的架勢,乾瘦的食指掐著腕表,厲聲說:「還有100秒,之後進行禮儀課。」
「100,99,98……」岑雪茹咬著牙在心裡默默數著。這最漫長的100秒,又開始了……
蒙毅依然在隱形玻璃後冷冷地注視,這個女人……
手中的移動電話突然響起,他把耳機放入耳朵,「少爺,岑小姐的母親,情況不太好。今天凌晨突然陷入昏迷……」
「可惡!才剛第二天——」眉頭冷然緊到一起,「知道了。等我消息。」
掛斷了電話,眼神並不善意地望著練舞廳裡的人,蒙毅稍作思考,便擰開電源,對著話筒講:「今天訓練暫停一下,你們兩個換好衣服——到休息室等我。」
收攏痛得已快失去知覺的雙腿,岑雪茹抹去了臉上的淚,心裡默想:今天的暫停是怎麼回事?昨天那樣加大密度訓練,他都沒有叫停,反而一個勁兒的催促,直到晚上11點還要求她在25米的泳池中游10個來回。
唉……莫非又有什麼更大強度的運動在等著她?
搖了搖頭,捶著又酸又痛的雙腿跟在老師後面離開了練舞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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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我們派出的人竟然失蹤了。已經有36小時,不見人影了。」私人秘書柔聲地跟辰亦離匯報著,語氣中卻有絲惴惴不安。
「是什麼人?知會警方了沒有?」辰亦離剛剛做完早禱,正在禪房裡盤腿靜修,不期卻接到私人秘書的電話。
辰亦離有些奇怪,這種事情一般還不至於打擾到他,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需要他來處理。
「呃,是這樣。那個員工叫岑雪茹,她……和蒙小姐長得很像,所以,我擔心……」
很像……會像到什麼程度?他公司還有這樣的人?他怎麼不知道。
「把她的全部資料傳給我,馬上。」
一分鐘後,傳真機嗤嗤地傳來一張高清晰度的彩色照片——如水的長髮、略帶紫色的眼睛,除了那副黑框大眼鏡——她和蒙月實在是酷似。
照片後面跟著她的詳細資料。
岑雪茹。22歲。集團辦公室行政助理,目前正在實習期。單親家庭長大,一直跟在母親身邊,目前其母親罹患癌症,已進入晚期……
望著照片中岑雪茹眉宇間凝著的一種淡淡惹人憐的哀愁,辰亦離的心突然湧上一種說不清的情愫,仿若三千年在古流爾河畔遇到氣若游絲的令月蓉的一剎那,真想將她攬入懷中用一生來憐惜呵護。
只是,蒙毅又為何要將她扣留不放,昨日的那張私人邀請函,莫非便是與此有關?
三十日後,他會與自己公平競爭,決定月的歸屬。
呵。月,這個他再不想失去的女人……
撥通了電話,辰亦離吩咐私人秘書,「回復蒙先生,屆時我會準時出席化妝舞會,感謝他的盛情邀請。至於岑雪茹嘛……在她離職期間薪水十倍計發,另外安排專人負責照顧她的母親,並給予她全部的財務支持。」
「好的,總裁。」私人秘書得體地掛了電話。
「蒙毅,不管你玩得什麼把戲,我辰亦離都會奉陪到底,這一次我絕不會錯過所愛。」辰亦離眼中露出堅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