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神,我誠摯地禱告」,四十歲的拉美西斯長跪在太陽神的祭壇,哀傷地雙手合十,「我願以三千年的孤獨為價,換取一世的牽手。那一世,我只對她一個人好,我只愛她一個人,而她亦愛著我,只愛我一個人。」
年邁的圖雅王太后已是滿頭白髮,蒼老如龍鍾,「吾兒,這一世已然苦至若此,再若執著,怕是會更傷。」
拉美西斯緩緩轉過身來對著圖雅王太后道:「母后,多謝你這幾年來對我的關愛,我懂你和你懂我都太晚了些。我只愛著她一個人,就像你所說,她該是唯一與我匹配的王后。我怕這一世太短,求來世一生的幸福。」
圖雅王太后扶著手中的王杖,顫巍巍搖著頭:「只是……你發這樣的大誓,來世卻不能將前生的身份告訴於她,那時她若不認得你,你又該怎麼辦?」
「再會亦不忘卻往生……」他垂首低喃,「只要她不忘卻往生,我願等候她認出我來。」
……
「月……」,蒙毅輕輕扣住心臟,望著已經消失了的她的背影,「我是熾熱的太陽之子,你是如水的新月,月是唯一與太陽匹配的星座,你可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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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羅山莊。
紫色的房間。紫色的錦被。紫色如蟬翼的輕紗。
所有傢俱、杯盞、飾物統統籠罩於或深或淺的紫色中。間或有白色的紋飾隱隱的相配。
有誰曾說過,紫色是高貴神秘的顏色,是略帶憂鬱的顏色,是讓人不忍忘記的顏色。
鋪身於這一片如普羅旺斯最絢爛的薰衣草色澤中,果然有淡淡的憂鬱甚或是撕心裂肺的感覺撲面而來。
如果能夠有一室的靜默,那麼她只願此刻寧靜地心老,不想再與這個世界有任何的牽連。
「月,你一定已經很疲憊了。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暫且休息吧。一切等明天太陽升起再說。」
太陽,那屬於他的守護星座……
心口一陣的絞痛。
辰亦離輕輕退了出去,小心地關上了門。
他,一如三千年前那般溫柔體貼。
只是……
比拉蒙,你卻又身在何方?
狠狠地撲在紫色的錦緞大床上,淚水浸濕了身下的紫色。如果淚水可以翻作三千年前尼羅河上的浪花,如果思念可以化作渡過尼羅河的扁舟,她寧願日日哭泣,夜夜生悲。
一幕幕、一回回,如流星、如倒放的電影全部在腦海中閃過,卻不知,當初最開心的時刻全成了此時最痛苦最心傷的回憶。
「比拉蒙,你知道嗎?我竟在今生看到了一個和你長著同一張臉的人,他賦予我新的名字,叫蒙月。可笑嗎?若是……那是你的第一百個輪迴,我該多麼的感恩。月,與太陽同輝的星座,太陽唯一的伴侶……比拉蒙,我的記憶已經甦醒,你卻又何時醒來,回到我身邊?」
……
最濃的夜漸漸淡去,微微的白光出現在天際。
她的未來會有天亮的一天嗎?他,踏著陽光,從溫暖的光影中走來。
……
「請蒙小姐下來吃早餐吧。」
辰亦離優雅地坐在白色餐桌旁,呷了一口咖啡。
女僕恭謹地應了聲走上轉角樓梯。
一會兒後,蒙月穿著一件辰亦離的藍條紋襯衫走了下來。
「月,呃……也許是蓉兒,我該怎麼稱呼你?」他陽光地對著她微笑。
「亦離,還記得我曾經問你,人如果真的有前塵往事,是否會選擇記得,你說——」
「我說,如果,是快樂的,值得的,為何不去記得。如果是痛苦的,無謂的,記了有何用。是這樣吧。」
蒙月點了點頭。
辰亦離站起身,為她拉開凳子,輕扶著她的纖腰坐在對面的雕花白椅上。「所以,我的答案仍然不變,留住快樂的回憶,把痛苦甩於腦後。」
為她斟了一小杯摩卡,「正如這杯中的咖啡,它的味道是獨特的酸味和柑橘清香氣息的混合,甘醇中帶有令人陶醉的豐潤餘味。不若曼特寧,雖然更有相當濃郁厚實的香醇風味,卻帶有較為明顯的苦味與碳燒味。於我,自然會選擇摩卡的輕鬆與清香,不會再去糾結曼特寧的苦澀。」
一時的怔忡。
辰亦離笑了笑,「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我們只活在當下。創世者之眼已經碎裂,我們誰也回不到過去了不是嗎?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蒙毅在消失的那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麼、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可是,我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只要把希望放在今天,我們仍然會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蒙月低著頭,轉動著咖啡杯裡的勺子。
全新的開始……
那她的比拉蒙呢?亦會有一個全新的開始嗎?那個全新裡面還會有她的影子嗎?
搖了搖頭,「不!我愛他!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踏著陽光來找我,親自告訴我他對我的愛。」
「月,還是讓我叫你月吧。至少我已不想流連過去,只想把握今生。如果,你還是那麼執著,我想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見到他!」
「你說什麼?」蒙月猛地站了起來,手中咖啡杯傾覆,灑了漫著清香的摩卡。「你……你知道他在哪裡?」
「是的,但我只怕你……會失望。」辰亦離凝住她的紫眸,「如果你非要去,我希望在一個月後。」
「不!亦離,我現在就要去,我無法等待,真的無法等待。」蒙月眼中滿是焦灼與哀戚。
「月,」他轉過桌角走到她面前,扣住她柔纖的雙肩,「請給我時間,因為,這亦非我個人可以決定的事情。相信我,我會盡全力為你安排。」
緊緊探尋著他眼中深沉的包容,她相信那是不容置疑的決定。
只是,真的需要一個月嗎?她在心底幽幽哀歎。那是三十個日昇月落,三十難安之夜啊,她的比拉蒙會將會繼續孤獨三十日,而她亦將望穿秋水忍受三十日的揪心與折磨。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辰亦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月,在這三十日中,你不可以再傷心,要將自己養得胖一些。否則,我會心疼不帶你去的。而且我想他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眼中有抹濃濃的疼惜,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精緻的面容,「你比以前……瘦多了。」未等蒙月避開,他的指已經收回,聲音重新帶上了陽光的感覺,「從今天開始,由我帶你環遊世界,把屬於你的笑容重新帶回,也許,我會邀請我的妹妹——令月蓉一同參加。」調皮的笑容飛上他明亮的眼睛。
一霎的茫然,而後,蒙月抑制不住地輕笑出聲。
他,指的是哈圖莎。
和著笑的淚珠終於從眼角滾落。
再世為人,已是斗轉星移。
「走吧。」他優雅地伸出手,像是那夜邀請她跳舞般,唇角含笑,「如果不介意狗仔們的追逐,請允許我帶你去挑身合體的衣服吧。估計今天下午,八卦就會傳出我們即將訂婚的好消息。呵呵。」
心底一陣糾結,感動地把手放於他的手中,蒙月心中盈起了期待與決意:她要開開心心地度過這三十日,正如辰亦離所言,她要以最飽滿的精神,最開心的笑容去迎接她的比拉蒙,為他綻放最美麗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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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氏莊園。
幽暗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閃一滅,蒙毅煩躁地將自己拋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狠狠地吸著煙。身邊到處是散落著吸了一半的煙蒂和煙灰。
該死的!究竟這種煎熬和折磨還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那個辰亦離居然該死地又把她帶走了。三千年前的因果竟然到了現在報應到自己身上——他成了當年的穆瓦塔爾!
可惡!緊握的拳頭狠狠搗在結實的皮沙發上,發出砰的一聲響。胸口的起伏劇烈又不規律。愛一個人,很難嗎?
「叮鈴鈴——」管家法爾曼的專屬電話鈴聲刺破了黑暗,讓他的心猛地一跳。
刺耳!又令人暴戾!
眸子蒙上陰鷙的危險,已經吩咐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打擾他,法爾曼竟依然敢在此時擾亂他的心緒。管家學院一流的畢業生什麼時候連主人的吩咐也不聽了。
盛怒地抓起電話,對著話筒一陣威脅:「你最好有合適的理由給我電話,否則,你準備收拾行李吧。」
法爾曼的聲音很平靜,「少爺,剛才辰公子來電話,說之前和我們的生意取消了。」
暴怒的火焰升騰到極限,「就為這個?法爾曼你——」
法爾曼沒給他接下去的機會,仍然用一種平靜的聲音截住了他:「另外,我們莊園門口有一位小姐要求與您會面。她——」
「去他媽的她!我什麼人都不見!讓她滾!」狠狠把電話摔在牆上,胸像炸裂了般鼓脹著。該死的法爾曼!該死的法爾曼!他今晚精神失常了嗎?就為了這些瑣碎的破事大膽地來擾亂他的主人?
「噹噹噹——」沒有一分鐘,大門響起了三聲禮貌溫和的叩門聲,只聽這力道有度的聲音,就知道是法爾曼在門外。
拿起水晶做的煙灰缸,狠狠扔到門上,蒙毅徹底暴怒到忍無可忍:「法爾曼,你給我捲鋪蓋走人——」
「少爺,是月小姐——」
「她回來了?」猛地從沙發上彈起身,蒙毅衝到門口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