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沉吟著說:「這茶能夠養顏生津……」
按理說,倒是皇后的一番好意了?若蕊看著太醫,濃眉深皺,分明還有未竟的話。她不動聲色,只是端坐著等候太醫再度開口。
「這其中有一味油菜籽……」
若蕊不懂,溫言勸說:「太醫就大膽講來。」
太醫伸手作勢抹汗,這寒冬臘月的,哪裡來的汗啊?
「炒過搾油,黃色,燃燈甚明,食之不及麻油。近人因油利,種植亦廣雲。」太醫背了一段書經,「這是《雜說》上的原話。」
若蕊聽得莫名其妙,這是說菜籽搾油,和這茶又有什麼關係?看著太醫微轉的眸子,立刻明白,原來他只是在兜圈子,就是不想觸及問題的核心。
「看來,要請皇上親自不恥下問了!」若蕊怫然不悅,「既然皇上不在,綠珠,你去請臨淄王爺過來……」
「別,娘娘!」太醫慌了神,這回,倒真沁出了一點冷汗,「只是關係重大,下官不改妄言。若有錯失,請娘娘恕罪。」
若蕊心裡一沉,看來這茶,果然大有問題。
「恕你無罪,細細講來罷!」
太醫點了點頭:「其實這油菜籽還是一味中藥,據《中藥綱目》上記載,油菜籽有一項最大的功效,就是……」
若蕊屏息靜氣,側耳細聽。
「可以避免婦人懷孕。」太醫嚅嚅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若蕊吃了一驚:「真的?」
兩個字問出口,便覺得多餘。這事情何等重大,這老太醫遲疑了半天才肯講出來,哪裡還會有假!
「今日多謝你了。」若蕊抬眸,微微一笑。
就知道皇后這道茶,大有玄虛。難怪洛玉宇子息不盛,這倒是好手段,利用每天的例行問安,各賜一杯茶,後宮這些女人,就算近得了皇上的身子,也不可能留下子嗣。
可這一招,也太絕了點吧?
她親自遞了一張銀票過去,老太醫執意不受,若蕊只得作罷,命綠珠親自送了出去。
若蕊抿著唇,看著脫下來的毛皮衣服,心裡頗費躊躇。這件事干係如此重大,要不要對洛玉宇說呢?
這時候,正在查辦戶部的事,再多了這件事,豈不是讓他堵心嗎?
若是讓這些後宮的女人們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又顯得不人道。若蕊在要不要揭穿皇后這個問題上,輾轉了半天,卻還沒有得出最後的結論。
難怪自己夜夜承歡,卻始終沒有消息……
若蕊惱了一會兒,又覺得疑惑,自己在外面這多半年的,和洛玉宇也不止一次肌膚相親,可仍然沒有受孕。
看來,要不是太小,就是穿越過來這樣的經歷,讓她難以受孕。至少,自己倒不是皇后那杯茶的功效。
第二天再去請安的時候,若蕊拿著茶杯嗅了一下,就擱到了桌子上。
「妹妹不喜歡姐姐這裡的茶麼?」皇后眼芒微閃。
「那倒不是……」若蕊淺淺地笑,「只是妹妹素來聞不得這油菜籽的味道,所以實在喝不下去。」
皇后臉色一變,這油菜籽早就被茶葉的香味蓋住了,哪裡是這麼一嗅便可以聞得出來?何況,若蕊長於攬香樓,怕是連菜籽都沒有見過。
她心裡一動,知道若蕊已經覷破了她的天機,一時動了殺心。
可是,如今若蕊聖眷之隆,一時無兩。她真要動她,怕是傷敵一千,自傷也要過千。
沉吟了一下,忽然換作了一副笑臉:「妹妹說笑了,這茶倒確實有點涼了,去給貴妃娘娘換一盞熱的來!」
若蕊斂唇一笑,便作罷論。
皇后送走了她以後,還是遲疑不定。
雖然若蕊沒有明說,想必暫時並不想要這皇后之位,不然這是一個好機會。一旦查有實據,這中宮便也搖搖欲墜。
她握著拳,想要把若蕊除去,一了百了。可是又怕她已經告訴了洛玉宇,別說自己下手,就算是若蕊被別人下了手,洛玉宇頭一個也會疑心自己。
既然她不肯揭開,那就是不想再查下去,只是讓她收手而已。
第二日,若蕊面前的茶,果然已經沒有油菜籽,換上了普通的香茗。
「其實沒有人愛喝那個味道啊……」若蕊在告辭的時候,輕輕地笑了一下,「別的姐妹們,怕也不喜歡呢……」
皇后恨恨地看著她裹在狐裘裡的嬌俏背影,一時間恨得牙齒癢癢。
她已經讓了步,為什麼還要把別人的茶也停了?難道其他的妃嬪有了身孕,她就不嫉妒不心恨嗎?
忽然心裡一凜,暗想該是洛玉宇的意思。不然的話,她這樣的小動作,若蕊也該是求之不得的。畢竟,只要別人有了身孕,無疑是把洛玉宇對她的寵愛分出去。
雖然大家臉上和和氣氣,背後咬牙切齒,但至少表面上,沒有什麼過分的花樣玩出來。
洛玉宇已經回來,每天仍舊宿於寒儀殿。
「軍心怎麼樣?」若蕊笑吟吟地問。
「不錯,如果裴沛生渡江,都想著把他趕回烈國去呢!」洛玉宇長眉微展,看一這次巡視大有收穫。
可是,對著你這位焰國的皇帝,誰敢說不想打仗啊!
若蕊扁了扁嘴,服侍他睡下。
黑暗裡,他的手勁又大了起來,在她的身上又搓又揉,發-洩著彼此都弄不太清楚的欲-望。
若蕊反手抱住了他,有點心疼。
最近這些日子,他身上的壓力一定很大吧?
「宰相大人的事情……」
「太后同意撤職查辦,但要保他一家大小的平安。若蕊,我真是不甘心啊,養了這麼一隻大蛀蟲,最後還是只能輕輕放過。」
「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至少他不能再給你扯皮。」
「他經營了這麼久,門生幾乎遍及天下。如果不能雷厲風行地一治到底,那些牆頭草,暗中仍然會靠向他!」
若蕊不懂這些權謀的事,只是看著他苦惱的神色,暗自為他心疼。
「若是不辦,日後還是束手束腳!」洛玉宇仰天長歎,「只要他的門生在關鍵時刻拖延塞責,這戰場上的戰機,就被輕易放過了。」
太后要保住自家親人,雖然可以理解。可是她不僅僅是宰相的妹妹,還是焰國皇帝的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