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是罷朝的。若蕊躲在被窩裡，只覺得懶洋洋的不想動，耳邊聽得有人進來，也只是咕噥了一句：「綠珠，皇上都罷朝呢，就讓我睡個懶覺吧。」
卻覺得耳邊騷癢，雙目微睜，原來是洛玉宇正對著自己的耳朵哈著氣呢！
頓時身子一縮：「你哪裡還有個皇帝的樣子啊，一大早的就捉弄人！」
「你本來也不拿我當皇帝！」洛玉宇涎著臉湊上來，「往裡面挪挪，我再陪你睡一會兒，昨夜守歲睡得夜了，這時候還困著呢。」
若蕊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不在皇后的中宮歇著，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洛玉宇吸了吸鼻子：「怎麼聞著一股酸味兒呢？」
若蕊「撲嗤」一聲，把身子往裡挪了一挪，騰出半張床的位置。
洛玉宇自己寬了外面的棉袍，搓了搓手就往被子裡擠：「哇，還是你這兒暖和。明明也是一樣的殿宇，你怎麼就把火攏得那麼好呢？」
「有麼？」若蕊懶洋洋地縮了一下身子，「你這麼冰，還敢鑽我的熱被窩！」
「所以要你捂著呢！」洛玉琮笑嘻嘻地湊了過去，若蕊又笑又鬧。琴芳聽到動靜，剛探了個頭，便被綠珠拖了出去。
「昨日有沒有守到子時？」洛玉宇把玩著她散了一枕的發。
「守那麼晚做什麼……橫豎就是過個年唄！」若蕊不在意地說，「也不知道守到了幾時，覺得眼皮重就睡下了。」
「嗯，要朕賞什麼？」
「你平日裡賞下的多著呢……」若蕊把頭側向了他，「也不拘什麼，就攤個分例吧，免得又成了各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人敢動你的。」洛玉宇忽然揪住了她的一段發。
「哎喲，痛啊！」若蕊這一下子，可把睡意都趕跑了，急叫起來。
洛玉宇這才訕訕地住了手：「沒注意……」
若蕊沒好氣地央求：「你這可是練功的手勁兒，我的頭皮嬌嫩著呢！」
「不是故意的……」洛玉宇小聲地嘟噥，又振作了精神，「如今就算皇后，見了你也得客客氣氣的，誰還敢動你啊！」
皇后……是挺客氣，就是客氣得有點過份。
若蕊扁了扁嘴：「冷宮裡頭，可還住著一位皇后呢！我瞧她心性，也不像是歹毒的，看她提攜德妃就知道了。」
「當年是查有實據的。」洛玉宇歎息。
「那個證據啊，誠心要害人，還怕造不出來嗎？說真的，冷宮裡頭，榮皇后也住了那麼久，難道你還想讓她住到老死不成？再怎麼說，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洛玉宇凝神看她：「昨夜……德妃和你說什麼了？」
若蕊懊惱：「這不是德妃跟我說不說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的呢。那年在冷宮裡，要不是她能和我說上話，也許你看到我的時候，我都已經被瘋魔了。」
「胡說！」洛玉宇笑罵，「一個會在冷宮裡種花的人，還會瘋？我看你倒自在逍遙得很呢！大年初一說這個，也不怕犯了忌諱。」
「榮皇后是忌諱嗎？」
「嗯。」洛玉宇淡淡地回答了一聲，「她早已被廢了，你還稱她皇后呢……」
「那我往後就稱榮姐姐就是了，我是瞧她談吐不俗，又性格恬淡，所以才替她求情。要不然，你以為我喜歡多個人來分享你啊！」
洛玉宇失笑：「我說呢，怎麼醋罈子也會轉了性子！不過，榮芫芷的事，你往後也不用再提了，當年……」
若蕊暗地裡思忖，難道這中間還有別的難言之隱不成？
「德妃的話，你也不能偏聽偏信。這後宮裡頭，沒一個是單純的。」洛玉宇忽然告誡了一句。
德妃昨夜到寒儀殿來，倒是不少幾個妃嬪都瞧見的。但是，誰是那個耳報神，這麼快就傳到洛玉宇的耳朵裡呢？
或者，竟是洛玉宇派了人，暗地裡看著寒儀殿？
「我瞧德妃姐姐倒是忠厚的，這宮裡頭也沒旁人待我這麼好。」若蕊把德妃的言行想了一遍，才搖了搖頭。
她也不能再有子嗣，自然也沒有爭寵之心。若要賣好，也不會等自己主動開口。
倒是皇后的態度，頗令人存疑。看著大度能容，暗地裡的手段卻絕對不少。打死她，都不相信皇后會沒有任何圖謀地送出那件貢紗。
「你總是多個心眼兒也就是了。」洛玉宇歎了口氣，「往後也沒多少心思來管這後宮的紛爭，只是你，我總是會密密地護著。」
若蕊吃了一驚：「是烈國要打過來？」
「冰消雪融，就是裴沛生渡江的最好時機。只盼著咱們能以逸待勞，還有些勝算。這些日子，宰相動作頻頻，還要穩妥地部署。」
「現在動他，會不會……對政局不利？」若蕊有些忐忑。
「難道等裴沛生渡過了江再動他？現在他自己也清楚，要不就是不準備動他，瑜貴妃的事就算是給他提個醒，所以他正積極地想把朝雲送進宮來。要不然，就是要趁著焰江還被冰封著，裴沛生的渡船過不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了他。」
「那……你是要讓朝雲進來了？」若蕊撇了撇嘴，一想到那小姑娘，便完全沒有好感。她要進宮，怕是又弄出雞飛狗跳的事來了。
「你倒是知道我的心思！」
「這有什麼難猜的，你現在既然在敷衍，自然是想麻痺他。讓朝雲進宮，反正吃虧的又不是你。空著的宮殿還有幾間呢，隨便往哪兒一塞，不就完了嗎？」
洛玉宇失笑：「你呀……這麼玲瓏的心肝兒，怎麼沒有托生為男子呢？」
是啊，她怎麼就沒有穿越到男人身上呢？也許藉著她的閱歷，還能在這個時代作出一番成就。
不過，以自己的懶惰本性，這個目標實現的可能性為零。
「不提這些煩心的事了，昨夜我沒有來陪你，有沒有覺得孤枕難眠？」洛玉宇忽然一笑，湊到了她的耳邊，舌尖輕舔。
「昨夜睡得好著呢！」若蕊氣鼓鼓地說，「你已經吃飽喝足了，就別勉強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