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蕊看到裴沛生的臉色沉下來，拉了拉他的袖子，微笑著對陳敏佳說：「陳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女人就是適合站在男人身後的麼？」
她的巧笑嫣然，襯著一點酒後的酡紅，與陳敏佳咬牙切齒的「風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裴沛生的目光，更是膠著在她的面上。
皇后看得苦笑，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眼光，烈皇更是皺了眉頭。
裴沛生一手護住了若蕊，這樣的姿勢，讓陳敏佳更加怒火中燒。她的眼睛裡，彷彿跳躍著兩簇火苗：「你……南蠻子就是長了一張利嘴，有本事跟我來賽馬，誰輸了就不許纏著太子！」
若蕊剛皺了一下眉，裴沛生就沉下了臉：「胡鬧！」
陳敏佳咬著唇堅持：「如果你不敢應戰，那就自動退出吧！」
她驕傲地揚著臉，眼睛灼灼地盯著若蕊。一副如果她不肯應戰，就沒有資格站在裴沛生身邊似的。
若蕊呻吟了一聲，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她一直以為決鬥這種事，是男人們的專利。什麼時候女人們也流行起來了？再說，比什麼不行？比騎馬？那還不是擺明了要讓她出糗嗎？
「我……」她剛說了一個字，裴沛生就打斷了她的話頭，「別跟著她瘋了！」
他扶著若蕊的手剛坐下來，就發現氣氛不對。周圍的將軍們都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敏佳和若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若蕊又是頭痛，又是心虛。陳敏佳那副得理不饒人的囂張，讓她覺得，這個決鬥似乎在烈國是得到承認的……
老天，她可沒想過要當什麼女俠，她和馬還在磨合期呢！
「既然敏佳有意，倒也是個好主意。不過，可不許拿太子當什麼綵頭，只是你們兩個比一比罷了，如何？」皇后端莊大方，典雅高貴地開了口，陳敏佳也不等若蕊反應，立刻就叫人去挑兩匹馬。
若蕊呆若木雞地坐著不動，裴沛生更是心急如焚。
「母后！」
「好了，你父皇的壽誕，也是敏佳和若蕊的一片孝心，要不是兩個美女，擔保在座的將軍們都沒有興趣，是不是？」
將軍們都喝得有了幾分酒意，這時候轟笑了起來。
裴沛生握著若蕊的手，低頭吩咐：「一會兒別忘了拉牢韁繩，不要快，輸了就輸了，你本就是焰國人，沒有什麼丟面子的。」
若蕊看著他，無奈地苦笑：「明知道我不會騎馬，還故意出個難題，這人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就算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啊……」
裴沛生又好笑又好氣，只能一再叮囑：「你上去做個樣子就行了，抓住韁繩，看到不對我會把你抱下來的。」
若蕊心裡一定，對他莞然而笑：「放心吧，我這人最怕死最怕痛了，才不會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呢。我就上去擺個樣子，瞧我裙裾飛揚，飄然若仙的樣子，多美麗啊。」
她說著，做了個鬼臉，打定了主意，提著韁繩在場上溜躂兩圈就算完。丟面子事小，丟了性命事大。
她上馬的架勢，就讓陳敏佳好一頓嘲笑。
若蕊抿著唇，露出了兩個小小的酒窩，聲音清朗：「若蕊本非草原兒女，幼承閨訓，不諳馬術，不過是為博烈皇一笑罷了。若是陳小姐賽完馬後還有餘興，到時再來比比文才樂理，若蕊十分願意奉陪。」
陳敏佳鐵青了臉，若蕊這番話，誰還聽不出諷刺的意思啊！
她憤怒地一甩馬鞭，竟不是甩自己的馬，而是甩向了若蕊的那一匹。
裴沛生唬了一跳，不待說話，已是朝前奔去。可是馬匹受驚，旋風般地衝了出去，裴沛生提了氣追出一程，到底不如駿馬腳程快。一回頭，只一翻身，便把陳敏佳從馬上掀了下去，自己快馬揚鞭，只遙遙甩下一句話：
「若她出了什麼事，你就抵命吧！」
陳敏佳慘白了臉，半天沒有爬起來。
軍機大臣走了過來，沉著臉罵了一句：「胡鬧！」
陳敏佳委屈地扁了扁嘴，一語不發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看了一眼烈皇和皇后，都是沉著臉看著夜色，頓覺無趣。
誰想自己的提議，會弄到這樣的灰頭土臉呢？
低著頭站到了皇后的身邊，扭捏著叫了一聲：「娘娘……」
皇后歎了口氣：「怎麼弄成這樣了呢？真要出了什麼事，本宮也護你不住啊！」
「我才不怕呢！」陳敏佳倔強地說著，眼圈已經紅了。
「好了，都回去繼續樂著吧！」皇后不以為意地瞟了一眼陳敏佳，看來自己的眼光，確實成問題。這小姑娘一點都沉不住氣，將來怎麼能夠母儀天下呢？
尤其是剛剛的那一幕，一個是臉紅脖子粗，一個是氣定神閒，高下自現，也難怪裴沛生會看中了那個若蕊。
皇后暗中歎了口氣，仍然約束了群臣，繼續回殿猜拳行令。
可是直到散席，裴沛生都沒有回來。皇后皺著眉頭：「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一點都不知道輕重緩急。居然追個女人，就跑得沒影沒蹤！」
裴鐵林倒不急：「放心，以他的身手，誰能傷害得了他？當年，朕追你……可也是這麼前不顧狼後不顧虎的。」
他這句話，說得爽朗而毫不遮掩，頓時讓皇后大感羞澀，嗔了他一眼：「這話……」
也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麼？
可是心裡卻染上了一層甜蜜，坐享了後宮二十多年的榮寵，人到中年，還始終如一，恐怕這天下的皇后，也只她一個有這樣的福氣吧？
遣走了群臣，帝后攜手站在殿門口，看著黑暗的蒼穹，忽然相視一笑。無數言語，盡在不言之中。
「那措，帶幾個人，去找找太子。」烈皇久等裴沛生不至，對這個獨子到底還是掛著心的。叫過了自己的親衛隊長，欽點了幾個身手上佳的侍衛，都拿著火把策馬而去。
皇后暗自懊惱，雖然想掃一掃若蕊的面子，可是這陳敏佳做事也未免太過魯莽。其實若蕊不能騎馬，已是輸了一籌，又何必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