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和外面山谷的燦爛秀麗景象完全不同,宮殿的牆上都充斥著花影,足足能容納數千人的殿堂空曠靜謐的讓人害怕,幽暗的大殿所有的亮光都來自兩壁的千萬支蠟燭,和花海一起更顯得妖嬈詭異。殿首的十級梯上去一座翠綠的玉椅高高在上,傍邊上有稍矮的石椅呼應而立。毒仙子感到自己站在這神秘的地方至少有個把時辰了,自那紅姑中邪般以後,倒沒把她帶進那座石屋,而是命令粉衣少女給她包紮了傷口,後來又蒙上眼睛就帶到了這裡。
忽覺身後有微微的聲響,她回頭望去原本的玉椅上坐了個三十左右年紀的美婦,髮鬢高挽,眉眼之間散發著森冷的神韻,身著金色軟袍外罩黑色滾邊薄紗,嘴唇微抿,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氣。更詫異的是她旁邊的石椅上坐著穿一襲湖藍色長衫,面容嫻靜秀雅的女子,懷中正抱著熟睡的臨雲郡主,如若不是在這種地方,百里芊芊還以為是哪家的閨秀。下側站著的正是那紅姑。
只聽那冷艷美婦道:「紅姑,將這孩子帶來的人就是她麼?」
紅姑恭謹的道:「是的,谷主,此人叫百里芊芊。」
幽陰谷主神色一怔,微凜道:「百里?」她微微抬眼朝毒仙子看去:「毒王之王百里千峰是你什麼人」
毒仙子在心中盤計數遍,沒料到幽陰谷主竟是這美婦人,正想著她與幽冥夫人的關係,見她有此一問,心道我毒王門在江湖中仇家甚多不知是敵是友,又想看來那幽冥夫人與我大哥相識也非善類,便眉眼一挑道:「毒王門掌門人便是我哥哥。」
只聽幽陰谷主輕哼了一聲,幽幽道:「莫不是現任的『毒蝠』何飛麼?」
毒仙子「呸」了一聲,血脈膨脹道:「就憑他那卑鄙德行也配?若是我哥哥在,他提鞋的資格都甭想!」她心中訝異江湖中的事幽陰谷倒極其清楚啊,不禁又朝她看去。
那藍衣女子依然一臉的溫和,幽陰谷主倒臉上神色詭異道:「很好,我這人有仇必報,有恩不一定記得住,但三年前百里千峰助我得『魚璣子』讓我受之無窮,如今你是妹妹就不好難為了……」
毒仙子如臨大敵喃道:「魚璣子,魚璣子」,咬牙恨聲道:「你,你是姬如玉?是『千手修羅』姬如玉麼?那魚璣子果在你手中,那當年我哥可是受你誘騙,害……害我毒王門變的今日的境地哪……沒想到這幽谷就是你和幽冥夫人的巢穴,我要殺了你……」她心中仇恨交替,不顧重傷飛身一轉袖中數十枚毒針齊齊朝姬如玉射去。
姬如玉神色自若,似早料有此一遭,轉眼間袖口如電的攬轉一回,那數十枚毒針反向朝百里芊芊直射回來,百里芊芊剎見她手影疊飛,再見毒針全數飛回心中大驚,疾退數步翻身匍匐在地,那針偏身而過,她暗呼口氣,心神未定。
姬如玉無視她的憤恨,道:「好啊,你這莫不是還想為百里千峰報仇來麼?我說過不難為你,但下次再犯就別怪我了。我先問你,這孩子你從何而來?」
百里芊芊胸口氣血上湧,一口鮮血吐出,心知已動了真氣。她知自己就是未曾受傷無論如何也敵不過她,見她問話暗想,原來紅姑帶自己到這裡是為了這事,心中冷笑一聲嘴上道:「我揀的!」
姬如玉娥眉微皺,哼道:「是麼?哪裡揀的?」
百里芊芊強挺起身,跨前一步道「告訴你可以,你先告訴我三年前在少林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如何設計害我兄長……栽在你手裡?」
姬如玉輕歎道:「他,他到死都沒告訴你麼?」
百里芊芊搖搖頭,苦澀一笑:「無論我怎麼問他,他都不願提起。倒是當日與你少林一行後,少林和尚整日前來尋仇討要魚璣子,江湖中也時有欲分一杯羹的人,他們是有明有目的為武林正義,卻心中各有算盤。人人都道『魚璣子』被毒王門奪了去,以至於在我百里一族趨弱勢,毒王門的門眾為求自保,人人口稱『大義滅清』,一時毒王門人心渙散,以至被何飛小人得勢!我兄長他……你告訴我當年發生什麼事了?」
姬如玉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知道了,他是為了不讓你深陷其中……」
「不是」,百里芊芊尖聲叫道:「姬如玉,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麼?我大哥一生只喜歡了一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害到他身敗名裂……你如此利用我兄長的情意,他若不是對你有情……」
「我問你這個孩子來自何處?」姬如玉如冰的聲音道:「還有你記著,幽陰谷無情可說,你今後在谷中也要時時記住。」
「好,但我今後如何會在這裡?你不是說不難為我麼?」百里芊芊咬牙道。
姬如玉微微後仰道:「紅姑。」
紅姑聞言諾了一聲,對百里芊芊道:「姑娘,你應見到我紅花林中的石碑了吧,谷主言下不傷你性命,亦不割舌與你,已是枉開一面,姑娘莫要不知足了。幽陰谷還從無此先例,姑娘就好生服侍於谷中吧。姑娘還是好好將這個孩子的來歷說來為妙,也好早為姑娘療傷。」
百里芊芊一陣哼笑,心道『好你個姬如玉』,心下一轉道「今天我既落入你手,好!你那麼想知道,區區一個孩子也不妨說於你聽」,她頓了頓道:「她是我有一日在路上與兩個紅衣女子起了爭執,一時氣憤乘她二人不備搶了來的。」
姬如玉眉梢一動傾身道:「兩個紅衣女子?你的目的只是這樣麼?兩個女子如何模樣你可記得?」
百里芊芊心道『為何她對這個郡主如此在意?』轉念想到『莫不是她是認得臨雲郡主手上那古怪的鐲子?』她心中有恨下意識的不想讓姬如玉痛快:「我只記得她們眉心有火焰圖志?叫什麼玄玉。」
姬如玉臉色一白,轉身對那顧自抱著嬰兒一聲未發的女子道,」晶兒,真是她們,真是她們。」
那藍衣女子也是神色微凜道,」師姐,那麼說來,嬋煙她死了,到如今已過八十歲了。」
姬如玉忽然大笑道:「八十歲又怎樣?夫人早說過替聖教討回應得東西的永遠不會是嬋煙,她只會領著教眾守在無憂原……」
百里芊芊聽她笑的瘋狂,正自不解。
姬如玉笑的平靜過後,盯著百里芊芊道:「你把這孩子的解藥交出吧!」
百里芊芊見她喜怒無常,心中一絲畏懼道:「這是我哥哥失蹤前新制的牽機毒,你看名兒還未取好呢?我是沒解藥的。其實這若不是你……我哥哥不失蹤,這解藥早有了。」
姬如玉冷哼道:「我雖說不難為你,可你若使她瞎了雙眼,你這後果可得承受呢。」
百里芊芊道:「你以為我騙你麼?這牽機毒至少有七七四十九種毒物,我也記不全,若解錯一樣或順序稍差就會數毒齊發。真的只有哥哥才解得。」
姬如玉淡淡道:「罷了,你既不說,那你身上總有剩下的『牽機毒』吧,你自己照樣來一遍,你自然就能有解藥了。」
只聽那藍衣女子柔聲道:「既是如此,那你就住在幽陰谷直至研製出解藥可好?」
裡芊芊見姬如玉緩緩起身拾階而下,忍不住後退一步道:「你可以去求助『觀音蓮』,『觀音蓮』!除此之外便再無它法,如有半句謊話,我願受萬蟲鑽心之苦!」
姬如玉停住身子:「『觀音蓮』原來也落入了你等手中?現在何處?」
百里芊芊膽顫的道:「在長安城秦王府,它不能受顛簸之苦,一生只能移動三次……」
姬如玉道:「被你毒王門掠奪時移過一次,竟然到了長安城?又一次!這『觀音蓮』至聖至毒之物,一生只開花卻無子,每年七月十五開花之時取其花粉入藥。」
百里芊芊大驚:「這是我毒王門的秘密,你怎知道的?」
「哈哈哈哈,我還知道,這花粉離開花瓣四個時辰便是巨毒」,姬如玉大笑後目光飄過百里芊芊,又幽幽的道:「毒王門的秘密?不只是毒王門,還有很多,不該是你們的東西,自然應該回來。」
那藍衣女子喚道:「師姐」,又頓了一時道:「師叔極為擅製丹藥,請她老人家相助,你看如何?」
姬如玉似是回過神來道:「如此正好。紅姑將百里姑娘帶去紫顰獄。」
紅姑恭身領命。
姬如玉又道:「慢著,這孩子姓什麼?」百里芊芊正滿心憤恨:「我可不知,只聽叫雲什麼的。」姬如玉喃道:「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