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輕聲進入寢房,見長孫無垢身著秋香色淡煙蘿紗衣,婷婷立於窗前,驚道:「王妃,您怎的迎風站立呢?奴婢幫您將窗子關上吧?」
長孫無垢凝視窗外動也不動,輕聲道:「這樣挺好。」
侍女為難道:「萬萬使不得啊,王妃。被連嫫嫫知道了可……」
「我說,怎麼這房裡涼快呢?」中年婦人的聲音傳來。
侍女緊張的轉身喚道:「連嫫嫫……」
一個髮鬢高挽,身著深藍低領薄衣的婦人,面目緊繃道:「玉屏,我這出去這麼點工夫,你就能讓主子站著吹風了哪」,她頓了頓,眼神卻朝長孫無垢瞧去,眼中甚是關切,侍女玉屏垂目任其訓斥,她接著又聲音嚴厲道:「可真是一個個的長出息了,這我不在的兩月還不知你們這些個丫頭怎麼服侍主子哪……」
「好啦,嫫嫫」,只聽長孫無垢輕歎道:「你們就別再演戲了,我只是胸口悶的慌,透口氣罷了。聽到乾兒和慶兒在那園子裡的嬉鬧聲,心中暢快些。罷了,你就將窗子關上吧。」長孫無垢向來對自己的這位奶娘極為尊重,李世民也因此將在家抱孫的嫫嫫暫接回來服侍開解她。
連嫫嫫回復面容,滿臉溫和道:「王妃,雖然天氣不涼,可這剛滿月的身子弱,還是要好生養著,落下病根可怎麼好?您也別老悶著,有事儘管和嫫嫫說,我知你這又是想女兒了。」她扶長孫無垢在躺椅靠好邊掖薄被道:「既然愛聽孩子嬉鬧,讓玉屏將那兩個孩子帶來您跟前?」
長孫無垢想了想,點點頭道:「將藺少爺請過來吧。」玉屏應聲而去。長孫無垢又道:「早聽程知節說慶兒被曇宗大師收為弟子,壬午年七月待他孝期年滿就要將他帶去少林寺了。」
連嫫嫫道:「這孩子也是苦命人,幼年便失去雙親,這麼小沒爹沒娘自然身子骨也不強壯,曇宗大師愛護他,這也好……聽底下丫鬟說皇上已經下了口喻將小郡主許給他了。」
長孫無垢看著她靜靜的道:「是啊,他又不能真做和尚 ,皇上早在秦王和他義父秦將軍去九成宮前就下了旨意,他以俗家弟子入少林武,在臨雲十三歲回來時,他亦是要同時回宮中的。因而十二年後他定然要回來才是 。」
連嫫嫫輕聲道:「可是真就將郡主許給他了?就是瞧著那孩子贏弱了些,瞧著讓人憐惜……」
長孫無垢微微一笑道:「所以入少林寺學武是好事啊。少林寺古時候創於印度僧人跋陀,跋陀有一弟子僧稠當小和尚時,體質羸弱,常受一些會武術的小和尚的戲弄,後來便發奮練武,居然練得拳捷驍武,體健身靈。聽聞少林大師素以教循純淨之心容納天地萬物,是名門正派,好的很哪!嫫嫫,你去我床頭的錦匣拿過來。」
連嫫嫫應道:「這是你娘留給您的,您向來極為鍾愛,莫不是今日想要……」
玉屏進來侍道:「稟王妃,藺慶少爺到了。」
藺慶立於玉屏身邊也朗聲道:「藺慶拜見王妃。」
長孫無垢看他如此乖巧笑道:「好孩子,快過來吧。」待到的跟前,摸著他的小小髮髻溫言道:「慶兒比乾兒年長一歲,今年有五歲了吧?下月可是要隨曇宗大師去了?」
藺慶眨著明亮的眼睛,點了點頭道:「是的,王妃。」
長孫無垢道:「慶兒可記得臨雲妹妹啊?」
藺慶小臉微仰道:「記得,就是王妃前天讓慶兒抱了很久的小妹妹。」
長孫無垢笑道:「慶兒可喜歡妹妹啊?」
藺慶也微微一笑道:「王妃前天也已經問過了,您還說要等妹妹長大後與慶兒成親,慶兒自是很喜歡妹妹的。」
長孫無垢撫著他天真的小臉,凝視道:「是的,真是好孩子。慶兒,你要永遠記得:等到你到了二十歲,到了妹妹及笄;你可一定要等妹妹回來啊,你是妹妹命裡的夫君,妹妹是你命定的新娘。你要記得哦。
「可是妹妹為什麼昨天離開這裡了呢?」他想起昨天那麼多人浩浩蕩蕩的帶著臨雲走了。
長孫無垢微笑道:「就像慶兒下月也要隨曇宗大師去少林寺哪,等時候到了,自然都是要回來的,慶兒可要好生將武功練好,今後可以保護臨雲妹妹」,壓抑住微微的心慌,堅定的喃道:「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好好的回來的。」
說著她將一直拿在手中錦匣打開,裡面靜靜地躺著兩塊晶瑩溫潤的藍田暖玉,一塊型為連理枝,一塊型為比翼鳥,花形鏤空,紋路通透流暢,煞是好看名貴,她解下連理枝掛於藺慶腰上繫牢:「這另一塊比翼鳥我都來不及給臨雲妹妹帶上呢。也好,將來就由慶兒親自給妹妹掛上。
可好啊?慶兒,可都有記下了麼?!」
藺慶忽閃著明亮的眼睛,看著長孫無垢最後認真凝重的神情,也認真的點頭道:「慶兒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