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一陣酸楚,我輕輕別過頭去,而他卻又將我的頭轉回,對著他。他眼裡一片炙熱,臉上的笑容乾淨清爽,不摻雜一絲愁緒,這樣的他,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放開你,那我只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他看著我的眼眸極其認真凝重,而他話裡的那個「請」字,也讓我覺出這件事情的不同尋常。但是,他為我做了這麼多這麼多,這一件事,我又如何能猶豫?我認真堅定地點了點頭。而他似乎並不放心,又追問一句:「不論什麼事?」看他的樣子,我一時覺得好笑,此時的他,真像個孩子。我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並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我要你親口說?」他的聲音不似要求,更像孩子般不安的請求。見他這般鄭重急迫,我收起頑皮的笑意,舉起一隻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鄭重地說道:「天上月為證,如果有一天……無論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決不反悔。」他的眼神裡沒有那得到般的欣喜,反而更顯落寞。我的心一揪,黯然地收回手,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垂下的手被他緊緊抓在手中,我復又抬頭看他,他眼裡卻有著另一種情緒。沒有了暴戾臉龐是那麼地想讓人親近,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頰,那稜角分明的輪廓,那魅惑的眼睛,那堅毅的嘴唇……夜晨,我恍惚間又看到了夜晨……面前的人越來越近地靠近我,直至那冰涼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這一切顯得那樣自然和理所應當,就像是平日裡兩個戀人間經常會做的事情。那個吻由淺至深,輾轉纏綿……如此的情景,不是第一次,不管是因為對他的虧欠還是因為順意了自己此時的心情,這一次,我沒有拒絕。
結束了這個長吻,我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去,他卻滿足地一笑,剛要將我攬在懷中,我卻使出力氣從他身上一躍而起。他動了動身體,倒吸一口冷氣。我一驚,怕他牽動了傷口,趕緊又蹲在他身前察看。他笑了笑,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這點傷不算什麼,這裡的傷才重。」說著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心片刻間窒息,兩行清淚黯然而下。他伸手輕輕拂去我臉上的淚珠,戲謔地說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比顏藍惠好,以後都捨不得離開我了?」
今夜的子允,與往日大不相同,所有的暴戾及霸道完全不見,只剩下爽朗及溫柔。聽到他故意逗我而裝作不在乎的話語,我再也忍不住地嗚咽出聲。他輕歎一聲,伸手寵溺地揉揉我的頭髮,柔聲道:「還像小時候一樣,有丁點感動你的事情你就會哭得一塌糊塗。」
哽咽的喉嚨想說話也說不出,我只有淚流滿面地看著他搖著頭。「好了,不哭,晨哥哥待會兒帶你去買冰糖葫蘆。」他轉而輕拍我的後背。那句話好熟悉好熟悉,淚眼朦朧間好似看到了兩個小孩子手牽著手在大街上買冰糖葫蘆的情景……
「想不想聽聽以前的事?」他停下輕拍我的動作,伸手輕柔地將散落在我額頭的一縷髮絲撫到耳後。我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點了點頭。他拍拍他的腿,讓我坐在上面,我愣了愣,然後羞赧地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是那種很釋然的笑,不包含任何的情緒。
他仰起頭,看著漆黑的夜幕,緩緩開口:「從我懂事起,就跟著師傅學文習武,而那時父親大人對我甚是冷淡,要求極其嚴厲,而我從來就不知道小孩子們都有哪些快樂的事情可以做。直到有一次父親帶我去水府拜訪,我見到了你。那時你坐在水池邊上,雙腳在水裡踢起層層水花,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那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了,從那時起,每每空閒或是苦悶之時,我便會想起你的那張燦爛的笑臉……
看著他臉上揚起的笑意,我不禁莞爾,原來水月小時候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兒。我沒有說話,只聽他繼續說下去。「……知道水府出事後,我便迫不及待地騎馬急馳而去。當我見到曾經那麼陽光燦爛的一張小臉上佈滿淚水時,我的心瞬間就被揪緊了,那時我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保護你,不要你受一點委屈……」記憶的閘門彷彿又被打開,那來到這裡後做的第一個夢裡,便是子允所訴說的情景。
「月兒失蹤的那天晚上,我整個人都要瘋了,我到處去尋找,卻始終未果。」他是在說我離開的時候嗎?怎麼聽著卻又不像?我好奇地看著他,聽著他說下去。「後來,我找到了如喜——」說到這兒,他停下來,側頭看著我。我也聽明了,他說的是水月失蹤的時候。說到如喜,我就想起了如意曾經說過的話,那如喜真的是被子允砍了雙手給賣了?和子允相處久了,才覺出子允並不是如此殘虐之人,但是如意說的話,他並未曾否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