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他的眼睛滿含真摯,清澈如水的眼光回看著我,輕聲道:「如喜是水老將軍一個部下的女兒,因為曾在軍中受過處罰,又被水府抄家一事所累,心生怨恨,所以他的女兒才會對月兒下手。那天晚上,當我找到她時,她只說大仇已報,我當時急了,怕以後再也找不到你了,就要拿下她詢問,卻不妨她突然咬舌自盡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慌,如此一來,我要如何找到你?」
我愣了愣,開口:「不是說如喜——」話到此打住,他卻接過我後面的話說道:「被我砍了雙手,賣了?」我汕汕地一笑,沒有回答。他沒有在意,接著道:「那是拜有心人之所賜了。」「為什麼要這樣傳言?」我忍不住問。「哼,隨便他們搞什麼鬼,就一個如意,又能拿我如何?我更不可能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只是,當時,一切都顯得太晚了。」原來他知道如意是針對水家針對他而來,可是他還是把他留在了府裡。子允啊,誰說你心狠。
「不過幸好你又回來了,讓我有了一個可以補救的機會,也正是如此,對你我才會一絲一毫的不想放鬆。」說到最後,他竟然苦笑了一聲。
喉嚨緊澀,子允確是如此癡心之人。他做的一切,以前我可以說他是為了水月,但是現在,我又怎麼推脫呢?他最終是被我所累呀。愣愣地看著他,那在月光下慘白的臉竟是如此的平和。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對不起。」只有這句話了,眼淚濕濕地打在了他的肩頭。我沒有問他所做之事,我想那件事,並不是我所能承受的,我現在只想他的傷好起來,然後兩個人平平安安的離開,至於以後,我不敢想……
夜色深沉,兩個人相依偎坐在花林中良久……天色朦朧發亮。我恍惚睜開眼睛,卻瞧見子允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我尷尬地坐直身子,衝他笑笑:「你看什麼?」他嘴角輕佻,隱著笑意道:「想好好地把你的模樣記下來,省得將來忘記了。」切,忘一個人這麼容易嗎?心裡忽然一凜,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飄上心頭。我呆呆地望著他,不再言語。他忽然拍拍我的頭,笑道:「怎麼?也怕把我忘記了,想好好看看?」我臉一紅,趕緊低下頭去。
半晌,我抬頭看看漸亮的天色,忍不住低語:「不知道我們能不能過這一關?」感覺子允的手臂擁住了自己,那緊緊的臂彎強而有力,讓我不由得精神一振。「你的傷怎麼樣?」說著便伸手過去,還未及他傷口前,便被他的手輕輕拂開。
「不礙事了。」他只淡淡地一語勾過。想起昨天晚上,我忍不住好奇地問:「昨晚,雲智大師和你聊了些什麼?」他想了想,抿嘴淺笑:「不告訴你!」呵,我撇撇嘴道:「好事無不可對人言。」他忽然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在如此清晨中竟令人無比欣喜雀躍。
「走吧。」良久,他站起身來,把手伸向我。我手遞過去,隨著他的勁力起身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雖然不想問這個問題,但是卻又不得不面對。他仰頭呼出一口大氣,回頭衝我笑笑:「天涯海角好不好?」我微愣,沒有言語。他伸手輕拍了一下我的頭,輕聲道:「逗你的,天涯海角哪那麼好去的。」「呵呵,」我跟著傻笑一聲,隨著他的步子向園外走。
走出園子,才覺出一絲異樣,今晨的「望雲寺」太安靜了。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安的抬頭看看子允,他正輕皺眉頭在思索著什麼。靜靜站了會兒,才覺出今天早上寺裡沒有頌唱聲。百年如一的規矩怎麼會亂了?這只能解釋為有突發的事情。難道是皇上派兵找到這兒來了?
正自想著,卻聽到一陣鐘鼓亂響之聲。身旁的子允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的心裡惶恐不安。我剛想說去找雲智大師問問,子允卻拉起我的手直奔後園偏僻處而去。我一驚,驚慌地看向他問道:「是皇上的人?」他輕抿著嘴,眼神微斂,卻沒有答話。我不再言語,只跟著他前行。
行至後園中的後門處,寺裡又響起一陣鐘聲,鐘聲節奏分明,似聲聲哀悼,又似聲聲傷情。我與子允的腳步同時一頓,互相對望的眼中透出疑慮。鐘聲三遍後而停,片刻復又響起。在我與子允猶豫的片刻間,寺中一個小沙彌跑步而來。
「出了什麼事?」看著來人,我急急地詢問。小沙彌跑得氣喘,聲音斷斷續續地說:「是,是方丈,方丈大師……」
「雲智大師怎麼了?」我與子允異口同聲,而子允似乎比我更急,已經拉著我往回走了幾步。
而此時小沙彌氣息已順,著急地攔住我們開口說道:「方丈大師已經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