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捏著紙條進屋,重新點燃了蠟燭,藉著我不習慣的暗黃色的光線,我輕吟著紙上的幾行字:初見一別,猶為掛念,本想今日,再續前緣,因約酒樓,無奈失約,卿事纏身,再難留京,終是有緣,定會再見,千里相會,自當珍重。千萬千萬!原卿留筆。
原來是這樣,想想不禁覺得好笑,原卿約定的地方是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酒樓,而我竟然錯以為是在「輕煙樓」。如此一來,兩個人便真真的錯過了。心中一陣遺憾,想想在他離京之前,竟然都沒能為他送行,我這個朋友,還真是不稱職。歎過氣後,又將紙條上的字看了一遍,恍然想起,原卿曾經說要請我到他府上一敘,一盡地主之宜,怎麼會又突然離京,難道他家不在京城?想了又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想著他說有緣定會再聚的話來,心中便也釋然。正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嘛,況且一定會有再見的一天,如此想著,躺在床上,心中便踏實了不少,翻身便睡去。
轉天一大早,我還未起,皇上的口諭便已經到了。一聽說要進宮,我不禁頭皮發麻,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還真是不願意去呢。不過如果不去,便是抗旨,這個罪過也大了。硬著頭皮讓彩去幫我梳裝打扮,然後又穿上一堆大大小小的衣衫。我深吸兩口氣,看看外面漸熱的天氣,不禁暗自皺眉。詢問彩雲可不可以換身輕便一點的衣服,她笑著搖搖頭,說這是宮裝,見皇上可不能馬虎。想想上次穿宮裝進宮時,因為宮門口的門檻太高,差點給絆倒,顯些鬧了笑話,要不是那次的心情沉重,氣氛嚴肅,我非要笑場了不可。想著這次又要穿這費事的衣服進宮,我在一旁又歎氣,又搖頭的,惹得彩雲和小漓直笑。
「怎麼了漠漠,為什麼一直搖頭歎氣的?」平之一腳踏進門來,和顏悅色地問道。
我瞅著他衝自己的衣服努努嘴,他一下明白,笑著說:「進宮不比在外邊,一切都要合呼理法,這衣著當然也要得體了。」
看來我這掙扎也是無希望了,算了,由她們折騰去吧。只不過穿這麼多也太熱了點吧?
「本想今日帶你出去的,卻沒想到皇上的旨意到是到得如此早。漠漠,進宮後千萬不要多說話,知道嗎?」平之站在我身側,一副老夫子的樣子。
我扭頭衝他調皮的笑笑,說:「我知道了,裝啞巴不就好了嗎?」
他笑了笑,然後又囑咐了我一些其他的事,外面來傳話的人已然等得著急了,一個勁地在外面催促著,我不禁一陣心煩。平之伴我出了府門,含情脈脈地送我上了宮裡譴來的馬車。
上一次做馬車興許是因為心裡緊張,並未覺出不舒服。而這回,一路上馬車的顛簸讓我微感不適,一直暈暈呼呼的,直到到了宮門,下了馬車,心裡才覺好受一些。
這宮裡的路,沒有千條,也有百條了吧?這七拐八拐地就像走迷宮一樣,心裡想著要是讓我一個人走,非得迷路不可。再經過一處水榭長亭,領路的公公終於停下了腳步,他請我在外面等候,便一個人進去稟報了。我環顧了一下周圍,好像並不是上一次進宮時的路。看來這皇宮之大,還真的不是能想像的。正在想著,便聽到那個公公前來召喚。我隨著他走進去,餘光掃著他跪倒高呼萬歲。起身之後,一旁的人均退了下去。
半天沒有聽到聲音,我不禁疑惑地抬起頭來,卻正好看到皇上那張陰鬱的側臉。心中不免忐忑,這回召我前來,不會又沒什麼好事兒吧?剛要趁皇上沒有注意到我時低下頭,他卻突然轉過身來,看著我道:「皓月郡主近來可好?」
嗯?差點都忘了我這個郡主的身份了,我打了個愣後趕緊答道:「謝皇上關心,水月一切安好。」說完趁機低下頭去。耳中聽到皇上輕歎一聲,心中則更加疑惑了,站在那不敢有絲毫疏忽。
「坐吧,今日朕宣你來,只是隨便聊聊,你不必拘謹。」皇上的語氣不似初次見時那般凌銳,而是透著一絲無奈和無力。」
「是。」我依言坐下,卻因為衣服層層疊疊地坐得極不舒服。
皇上並沒有坐下,而是在屋中慢慢踱步,最後在一屏風前站定。我看看他的背影,那一瞬間竟覺得那背影是如此的孤單。側目看向他身前的屏風,精雕玉琢的九龍飛天圖刻畫在翠玉的屏風之上,那種氣勢竟然讓人的呼吸有瞬間的微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