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宿緣:漠傾塵 獨踏春香惹紅憐 第五十一章 奉承
    皇上並沒有坐下,而是在屋中慢慢踱步,最後在屏風前站定。我看看他的背影,那一瞬間竟覺得那背影是如此的孤單。側目看向他身前的屏風,精雕玉琢的九龍飛天圖刻畫在翠玉的屏風之上,那種氣勢竟然讓人的呼吸有瞬間的微滯。

    自古以來君王身邊都少個能說知心話的人,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對別人講時,往往會放在心中,久而久之就會積鬱成疾。看來,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皇帝也不例外啊。也許是出於同情,我情不自禁地開口道:「皇上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皇上轉回頭來,臉上一副探尋的表情,只意味深長地說了四個字:內憂外患。

    我垂眼尋思,內憂是什麼?外患又是什麼?我忽然想起,書中記載仁宗皇帝是沒有子嗣的,大概他憂心的也是此問題吧?還有這後宮之中的明爭暗鬥……至於外患,這卻不是我能考慮的了。

    「皇上日理萬機,現在太平盛世,皇上千萬要保重龍體,這才是萬民之福啊。」我想了想,避重就輕地挑了幾句合體的話來說。

    「太平盛世嗎?你是指先皇與大遼簽定的那「一紙和約」換來的太平盛世?」皇上略顯激動地突然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有些吃驚皇上半天沉默不語,一開口竟然說這件事。我腦中極速的轉動著,想起景德元年,遼宋那次大規模的戰爭,歷史上是赫赫有名的,雖然最後由於真宗皇上的御駕親征,宋軍士氣大振,最後逼遼議和,可是卻又簽定了一個褒貶參半的和約,我記得其和約的主要內容是:宋每年給遼絹廿萬匹,銀十萬兩,雙方為兄弟之國,史稱該和約為「澶淵之盟」。

    可是皇上的這一問,我又該怎麼回答呢?這可真是掉腦袋的事啊。我乾嚥了口唾沫,想了想,緩緩起身輕聲開口:「臣女一介女流之輩,朝庭大事,臣女不敢妄自議論。」

    「上次新法一事,你不是很有見解嗎?怎麼?當初那個敢直言不諱的人去哪兒了?」皇上炯炯的目光迫得我心慌,我未加思索地回道:「臣女不敢。」

    「不敢?這會兒子才怕掉腦嗎?那上回只是做戲?」皇上的話讓我心中一緊,站在那一言不敢多發,耳中又聽皇上道:「好了,既然是朕想聽實話,你說什麼,朕自然不會怪罪於你,今天你也就不必做戲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一定不同他人,說吧。」

    在皇上灼灼的目光地注視下,我的手心滲出一層冷汗,手輕輕攥了攥,斟酌了一下語句,緩緩開口道:「每一次的戰爭都會給人民帶來水深火熱般的痛苦,況且經常打仗也不利於繁榮經濟,先皇聖明,「一紙和約」換來人民的安居樂業,和我國的繁榮興旺——」講到這兒,我偷偷打量皇上的臉色,見他原本平靜的臉上泛起一層波瀾,我的心跳驟然加快了,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說下去。

    停頓片刻,卻聽到皇上壓迫的聲音傳進耳中:「怎麼不說了?接著說下去。」

    「戰爭是解決問題的途徑,但卻不是治國的根本,每朝每代的繁榮,都不是能依靠戰爭就可以發展的。」我頂著一頭冷汗,大膽地說了下去。

    「哦?」隨著一聲疑問,一身刺眼的明黃飄入我低垂著的眼斂。緊接著,一雙大手已然抬起我的下顎。我隨著他的手勁緩緩抬頭,慌亂地眼神正對上他精湛的目光。我更加慌亂地瞥開眼神不敢直視他。他輕聲一笑,道:「你果然與眾不同。」

    「水月也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哪裡有什麼不同之處。」因為受著挾制,更因為是近距離的接觸,我的氣息微亂,聲音也略顯急促。

    「你知道嗎?沒有人敢和朕說這樣的話,這樣一番話朕也是第一次聽見。」皇上緊緊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幾秒,然後才鬆手走到我旁邊的一處雕花檀木寬椅上坐下,復又接著說道:「朕知道,當年一事,暗裡誹議之聲甚多,像今天這樣客觀而又公正評價先皇做法的,你是第一個。」

    我暗自鬆了口氣,「阿諛奉承」這條古訓,向來是用不錯的。其實我的這番話也不單單是對真宗的奉承之言,我本身對他的做法也是很認同,很欽佩的,每年區區廿萬匹絹,十萬兩銀,就能換來遼宋百年的和平,人民百年的安居樂業,這筆賬要是在經濟學裡,也是相當划算的了。

    「水月,皓月郡主,朕下旨宣你進宮來住吧。」皇上的口氣似乎有著尋問的意味。其實要是他想讓我進宮來住,我願不願意不都得領旨謝恩嗎?

    正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卻又聽到皇上輕語道:「你,願不願意?」這一句是真真的在尋問我了,我的心裡一緊,要是問我,我當然是不願意了,可是,這個「不」字能對皇上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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