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清醒的腦子現在卻處於了混頓狀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惜竹園」的,只記得子允送我回來時,全身大半已經濕透,還有臨別時他那深遂的眼眸,都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得太多,頭好疼,我躺在床上休息時,卻極快的睡著了……
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走到了一個小溪邊,溪水暢流,明靜而又清快。溪水撞上矗立其中的碎石,飛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沿著溪邊一直走下去,溪邊的一塊青石之上,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子坐在那兒,那女子微微轉回頭來,卻讓我猛然一驚——感覺自己像在照鏡子一樣,那清清淡淡地一張臉,不施粉黛,靈動的眼睛閃爍著笑意,只覺得她笑盈盈地看著我,我呆呆地站在那兒,全然不能思考。看著她的嘴唇動了動,從她無聲的口形中,我看出她在對我說:你來了。沒有意識地,我的唇跟著嚅動,輕微的聲音從我口中傳出:我來了。
這不是我想要說的話啊?我心裡一顫,猛然驚醒。我怎麼會做這麼一個奇怪的夢,而且還是那樣的真實?眼睛看著面前的牆壁,感覺屋內的光線暗了許多,應該是華燈初上時了吧?歎了口氣,正要起身,一張關切地臉呈現在眼前。
「平之,你回來了?」含著笑意,我慢慢起身。他順手扶起我,臉上看不出的平靜。
「我怎麼睡著了?」我笑著說道。
「漠漠,你臉色很差,明天我找個大夫來給你瞧瞧吧?」他走在桌邊坐下,慢悠悠地說道。
「怎麼了?我又沒病,瞧什麼瞧?」我笑著說。
「我記得宮裡的御醫曾經給你瞧過,說你身體虛寒,需要調養。再加上這些時日以來,你經歷了太多的事,我擔心你的身體——」平之的關懷無語言比。
「擔心我的身體吃不消?」我接過他的話來說:「放心吧,我又不是紙糊的,我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能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嗎?再說了,經過那次御醫的調理,我都壯得跟頭小牛似的了。」說完,還向他舉了舉胳膊。看他還是一臉擔憂的樣子,我走過去,到他的面前,柔聲說道:「我只是因為這兩天沒睡好覺,臉色才有些難看,等補足了睡眠,就沒事了,真的不用看了。」一方面,我怕極了喝那苦苦的湯藥,另一方面,我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只要沒有來找我的麻煩,我自然就會好了。
他喘出口大氣,輕柔地握住我的手,慢聲細語道:「只要你沒事就好,凡事不要太掛心了。」
我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聽福伯說,你今天出去了?」他的聲音中透著平靜。
我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來還沒有正式跟平之說小漓的事呢。雖然我知道彩雲會跟他說,可是這種事,我還是應該親口告訴他的,想到此,遂把小漓的事情從前到後的說了一遍。當然,小漓來這兒,是子允派人送來的這件事,我也沒有保留。他聽了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看著他略顯憂慮的臉,我又暗自心揪。
「好了,不要太累了,過兩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吧。」他淡淡地笑了笑。
「真的嗎?」來這裡這麼久,我還都沒有正式地出去逛逛呢,而且還是和平之,心裡的激動無以言表。
「瞧你,一說出去,你就這麼高興。」他寵溺地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我衝他開心地一笑。
和平之一起吃過晚飯,我們便在一起下棋,我教會了他下五子棋,他說這種棋法太過簡單,不過他還是陪著我下了一盤又一盤,直到我最終贏了他一局,才算做罷。看我高興的樣子,他也跟著笑得開懷。一種簡單的遊戲,可是卻別有情趣,那只是因為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今晚寂靜的黑夜卻讓我感到如此的煩躁,我躺在那兒輾轉難眠,腦中想著一切可能發生在原卿身上的事,從一開始的氣惱,到後來的擔憂,我越發的睡不著了,披上件衣服起身,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走到院中。無意識地就走到了昨天晚上見原卿時的那棵樹下,想著那天的情景,我不禁又輕笑出聲。
忽然間,一個黑影「咻」地一下就跳在了我的眼前,未等我出聲,黑影便打亮了火摺,一張熟悉的「撲克」臉赫然呈現在我面前。
「落、日?」我結結巴巴地叫出他的名字,那個原卿在身後站定不語,在我屋中等我醒來的人。他來了,那原卿——我向他身邊望了望,卻沒有見到第二個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瞬間又有些擔心起來,原卿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火摺子驟然熄滅,黑夜中只襯著他那炯炯發亮的眸子瑩瑩閃動。他默然不語,伸手把一張紙條塞進我的手裡。我愣了愣,剛要張口問他原卿在哪兒,卻聽到他輕聲說道:「主人說請姑娘保重。」說完又像一道黑影一般消失在黑夜中了。
我一個人站在樹下恍如錯覺,彷彿剛才那一瞬間只是我的想像,捏了捏手中的紙條,我才又回到現實中來,剛才那一切,是真的發生過了。我不禁感歎,他們那一行人,怎麼都愛夜間行動,看來都是不折不扣的夜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