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沐陽宮前幾匹白馬嘶鳴,馬上下來一行人,為首的正式日夜兼程的南宮銘。他身上的白袍因連日的奔波早已經染上塵埃,原本俊秀的臉龐此刻更是滿是疲憊,眼窩深凹,但目光卻是一如既往的炯炯有神。
一把推開沐陽宮的大門,週身的怒氣讓門口站立的侍衛們不寒而慄,逸王爺從來就是衣袂飄飄俊秀不凡,臉上更是一直帶著溫暖如春般的笑意,從未有過眼前的這幅模樣,一時錯愕,竟是都忘了行禮。
南宮銘並未理睬眾人錯愕的目光,大步疾行,直奔南宮宸的寓所。
人還未至,先聞其聲,「南宮宸你給本王出來!」語氣見火藥味十足,嗓音卻是已然失去了以往的溫和透亮,變得沙啞不堪。
不待屋內有任何反應,一把推開南宮宸的房門,見南宮宸正自得的捧著茶盞品著香茶。怒不可遏,掌心一翻,就朝南宮宸手中的茶盞擊去,南宮宸似是早已知道南宮銘的居心般,順勢一繞,輕鬆的避開了。繼而杯蓋一揭,低頭將最後一口香茗嘬與口中,緩緩嚥下,若無其事的又將茶盞放置於桌上,這才站起身來,客氣中帶著冷淡道「逸王爺您不是正在塞外守關麼?什麼時候歸來的?」
南宮銘冷眉緊鎖心中更是痛心疾首:若蕖,真該讓你來親眼看看,這就是你一心眷戀著的好夫君,你雙目失明不知所蹤,他卻在這悠然自得,這樣的夫君,要了又有何用!悔恨之心越發明顯,「南宮宸,本王今日是來跟你討還若蕖!」牙關緊咬,額上青筋根根爆出,顯然已經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呵呵!」南宮宸冷笑出聲,雙手環胸瞥了一眼南宮銘道:「逸王爺真是愛說笑,若蕖乃是本皇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豈是你逸王爺說討要就討要的,我南宮宸的女人豈能像貨物一般,隨隨便便就是可以讓來讓去的?」俊眉上揚,語氣中滿是冷峻。
「你!」南宮銘氣極,怒目圓瞪:「南宮宸你可是忘記了我們那次在後花園說過什麼!如若本王當日沒有將若蕖讓與你,若蕖早已經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定當竭自己所能,去愛她,保護她,疼惜她,勝過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像今日你這般,讓她落得雙目失明還不知所蹤的下場!本王錯看了你!」
宮銘銘字字鏗鏘,句句言語如重錘般落在南宮宸心上,強忍心口蔓出的疼痛,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轉而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呵呵,逸王爺可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兒呢,本殿下要什麼女人沒有,不過是區區一個上官若蕖,以她的蒲柳之姿又怎能妄想一輩子留住本殿下的心。況且逸王爺也知曉若蕖現在根本不在沐陽宮,又何必在本殿下宮中要人!」
南宮銘冷哼一聲,上前兩步道:「本王只想知道,若蕖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南宮宸嘴角的笑意緩緩加深,眼神不善:「她如今只是一個瞎子,既然她選擇離開沐陽宮那她的死活都與我無關。」
「你!」南宮銘憤恨至極,氣得咬牙切齒:「她如今這個情況能走到哪裡去……!」一想到雙目失明的若蕖獨自在外,南宮銘的心就痛不可竭。
「當日是若蕖自己要離開沐陽宮,本皇只是順應她的意思而已。」無視南宮銘雙眼中就快燃至眼前的怒火,還是一臉的無所謂。
南宮銘看著南宮宸嘴角那抹毫不在乎的笑意早已經是震怒不已,殘存的理智硬是克制住了揮拳上前的念頭。塞外京城,相隔何止萬里之遙,而自從接到清樂的飛鴿傳書便沒日沒夜的趕路奔波,全靠著一股要將若蕖找到的信念讓自己支撐到現在。從未曾想過,眼前的南宮宸儘是變得如此的冷血無情,為若蕖叫屈的同時更是深深的自責,下定決心,如果此番自己找尋到若蕖,定要不顧一切的將她救出來,然後帶她遠走高飛,決計不再讓她再受任何一點委屈。
「聽好了,南宮宸!若蕖,本王會去找,找到之後不管若蕖如何,本王自會照顧好她的下半輩子,帶給她你永遠都不可能給她的幸福。本王會竭盡所能去治好她的雙眼,至此她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牽連,不會再你是南宮宸的三皇妃。」南宮銘冷眼看著南宮宸,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拋下最後一句話。拂袖就要離去,不料轉身,便見到不遠處站著的清樂,不禁一怔。
玫瑰般嬌嫩的臉蛋上,已是淚痕點點,眉宇間的傷心一目瞭然,見南宮銘回頭,硬是擠出一抹笑容,混雜著不斷從眼眶裡溢出的淚水急急說明像是在掩飾著什麼「銘哥哥……你……我聽說你回來了就來三哥這裡……我就過來看看你……」心中的痛讓她不能呼吸。
日也等夜也盼著銘哥哥能早日歸來,那種少女的情愫和青澀充斥這清樂的全身,即使是等待也變得分外甜蜜。只因為她時刻記得她的銘哥哥說過:會帶著她一起數星星看日落,會帶著她策馬奔騰遊歷世間,會帶著她……
她以為這是愛,可是……原來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銘哥哥喜歡的居然是三皇嫂!
亂了,完全亂了,怎麼會是這樣的,三哥跟三嫂雖說是經歷了一些風雨才在一起,但是之前他們的感情看來是那麼的好,兩人在一起是那麼的和諧,那麼幸福,那麼令人艷羨。然突然冒出來個江素翎,而後三嫂就出走了,再然後,就到了今日的地步,三嫂不知所蹤,而銘哥哥……適才聽下人說銘哥哥回來了,還欣喜的以為此番回來是因為自己。原來,能讓銘哥哥如此迫不及待的歸來的人兒不是她清樂,而是她的三皇嫂!
而一旁的南宮銘南宮宸亦是愣住了,清樂對南宮銘有意,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這下輪到南宮銘愕然了,面對著強展笑顏的清樂,那來勢洶湧的眼淚攻勢,他此時是手足無措,想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畢竟是因為自己……
倒是清樂,用力吸吸鼻子,舉起雙袖就往臉上摸去,一邊更是急急的解釋「清樂只是見銘哥哥回來,太高興了,銘哥哥可不要笑清樂才是。」
南宮銘眼見著清樂胡亂擦拭著臉上的淚痕,又急於向自己解釋著,強顏歡笑的臉更是刺痛了他的心,其實,清樂並不是眾人說的那般刁蠻任性,相反的,在此刻南宮銘的眼裡,愈發的乖巧了起來。
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三個人心思各異都沉默不語。
「銘哥哥是看到清樂不開心麼?話都不說?」好不容易收住滔滔不絕的淚水,臉上的笑容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落寞,兩隻腫成銀杏般的眼睛更是楚楚可憐的看著南宮銘,彷彿下一秒那剔透的淚水又會馬上滑落下來。
「我……我怎麼會?我……」南宮銘聞言慌忙解釋道,抬眸看著清樂臉上未干的淚痕更是一臉的愧疚。
「呵呵,看把銘哥哥急的,清樂是在跟你開玩笑呢!」清樂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強顏歡笑道:「銘哥哥真是太好騙了,玩笑都當成真的呢。」輕鬆的語氣裡參雜著的是絲絲的酸楚。
南宮銘又豈會不明白這故作輕鬆背後的沉重,然而當下若蕖還不知所蹤,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是好亦壞,心狠狠的被揪起。
一抹苦笑展現在嘴角,清樂揚起頭,「銘哥哥,清樂已經見到你了,這就先回宮了,倘若你要有了三嫂的消息,記得要第一個跟我說哦。」還是那麼清透的笑容,陽光下那麼燦爛,等不及南宮銘的回答,決然的扭頭,下一秒那淚水又一次噴薄而出,肆無忌憚。
心中不斷地給自己安慰:不能再讓銘哥哥看見我哭的樣子呢,好醜好醜呢,有銘哥哥去尋三嫂,自己應該能放一百二十個心了吧!那麼就這樣吧,只要遠遠的看著銘哥哥,清樂就滿足了。
一邊的兩人,一直靜默,直至那抹鮮艷的色彩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外,久久,兩人都未發一語。
「清樂,是個好丫頭呢。」半響,南宮宸淡淡了吐出了一句,深邃的眼中竟有些意味深長的神色。
南宮銘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不做任何言語,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沐陽宮的大門。
是啊,清樂對他的情他又豈不會知曉,可是愛情這個東西真的好奇妙。
「雷大!三日之內,本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務必要讓本王知曉若蕖的下落。」頓了頓腳步,南宮銘淡淡的對候在沐陽宮外的雷大吩咐。
若蕖,你究竟在哪裡,本王要怎麼才能找到你?雖然已經給雷大下了命令,但是,能不能在短短三日的時間內,將你找出來,連他自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祈求上天,希望天祐若蕖,至少,讓若蕖是活著的。
主子下達的三日內將若蕖姑娘找出來的命令著實讓雷大頭疼不已,畢竟此時不同以往,這麼長一段時間在塞外,對於京城裡發生的一切不可能全然知曉,而此刻讓自己在那麼大的範圍之內將若蕖姑娘找出來,實屬不易。
雷大站在窗前,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既然是主人下達的命令,那麼雷大就應該全力以赴。
他馬上召齊皓夜幫幾名打探消息的好手,布下周詳的尋人計劃行動開來。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能手,不過兩日若蕖的下落就被打探到了。
帶著得來的消息,雷大急忙趕去覆命: 「回主子,若蕖姑娘已有下落!」
欣喜的抬頭,「找到若蕖了?」南宮銘抑制不住自己心裡的激動,終於在幾天焦躁不安的等待中盼到了好消息。
「若蕖現在身在何處?她好不好?」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南宮銘甚至是立馬就想前去,將若蕖帶回自己身邊好生照看。
「回主子的話,這幾日屬下拿著若蕖姑娘的畫像問遍了京城大大小小共五十九家醫館,終於有一位郎中稱是見過若蕖姑娘,並曾為其診過脈。郎中說,前些日有人請去為與畫中面貌相仿又雙目失明的姑娘診治過,除了雙目失明之外,其它都尚好,只是那時候身體還是很虛弱,向來只要好生調養便不會有大礙。」雷大如實稟報,看著南宮銘眉頭舒展開來,心中的石頭總算是稍稍落下了地。
「可否打探清楚,若蕖的住址?」南宮銘疾疾詢問。
「回主子的話,是在城郊一處宅院內。那處宅院以前是一所官宅,只因宅主任期已滿告老還鄉,宅院便一直空著。可是前不久,有一隊人馬搬進去了,據雷大猜測和打探,得知若蕖姑娘便是在那。另外,屬下已經前往那所宅院查探過了,院裡人數似乎不多,但卻守衛森嚴。」
「守衛森嚴?」南宮銘濃眉緊皺,思忖著其中的可能性,「可有看到上官姑娘?」
「回主子,並無!只是前去打探的兄弟說,那府中皆是男子似乎只有一個丫鬟。那丫鬟步履輕盈,似是習武之人。並且會定時送餐,不過卻神秘的不見再又神秘的出現。」將情況一一向南宮銘稟明。
「噢?」難道若蕖是被人軟禁了?可是,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要軟禁若蕖呢?
心中的焦急早已經如火焚身,連忙道:「雷大,本王要去夜探!」
「是!」跟隨南宮銘多年,早已知道他的脾性,特別是為了若蕖姑娘,怕是刀山火海,主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照闖不誤。
南宮銘緩緩點了點頭,「辛苦你了雷大,先下去好好休息,待我好好想想怎麼樣才能將若蕖救出來!」
「是,主子,屬下這就先退下了。」雷大領命,隨即走出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南宮銘總感覺此次回來京城似將有大事發生。看著外面濃厚的月色,南宮銘悵然一聲,看來京城的平靜不會太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