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常理,刑偵隊可以去找古月明,攤牌的時候到了。但李雲帆和劉局長、鄭峰商量後達成了共識:現在還不是和古月明攤牌的時候,在和古月明攤牌之前,還要做許多工作,還要做一些必要的鋪墊,只有理論上的分析和推理,是遠遠不夠的,現在,同志們所需要的東西是證據,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去找古月明,不但於事無補,還可能會打草驚蛇,這個神秘男人能隱藏得這麼深,應該不是一個泛泛之輩,所以現在必須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那麼,鋪墊工作該從哪裡下手呢?先從古大姑開始。
執行這項任務的是卞一鳴和王萍。
一場雨之後,山路上的積雪去了大半。深溝和峽谷裡面還殘存著不少積雪,山林漸漸露出了它們清秀的面容。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氣溫的回升,所有的積雪都降化為烏有。
古家繡坊的店舖開著,裡面有兩個女顧客,她們站在櫃檯前面看繡品,櫃檯裡面坐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她坐在櫃檯裡面,左手拿著一個圓形的東西,上面蒙著一塊絲綢,右手拿著一根繡花針。並不時地打量一下兩位顧客。
「請問大姑在嗎?」
「你們是……」
「我們是——我們找大姑有點事情。」
姑娘從板凳上站起來:「大姑在後面做飯。你們跟我來。」
卞一鳴和王萍跟在姑娘的後面,穿過一個仄仄的過道,走進了一個狹小的院子。
「大姑,有人找。」
「誰啊?」
不一會,大姑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她的腰上繫著一個圍裙,手上拿著一個擀面杖,手上粘著不少麵粉:「你們是……」
大姑走到卞一鳴和王萍的跟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兩個人。
「大姑,李隊長和雲鎮長讓我們來找您。」
「我認出來了,我們見過面,來。」
大姑把他們兩人帶進了一間屋子:「柳子,你去忙吧!」
這是一件繡房,裡面有兩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幾盞燈,牆上掛著幾十個圓形的圈圈,這些圈圈是刺繡的工具。
「說吧!這麼冷的天,你們來找我,一定有什麼事情。說吧!」大姑將老花鏡往上面推了一下,「我已經聽說了,大寬的棺材裡面睡著的人是滕老三。」
看樣子,黑風寨的事情已經在蒼南鎮傳開了。
「大姑,您曾經跟我們說過,古月明經常到龍王廟去燒香拜佛。」
「是啊!怎麼啦?」
「您跟她去過龍王廟?」
「去過,去過好幾回呢。」
「古月明到龍王廟去,接待招呼你們的和尚是誰?」
「是智能禪師。」
又是智能禪師。
「請您回憶一下,尤老太爺和尤大寬死的時候,尤家都做了道場,那麼,領頭的和尚是誰?」
「尤老爺死的時候,領頭的是鶴雲住持。智能禪師也在;尤大寬死的時候,主事的就是這個智能禪師。鶴雲住持自從身子不爽之後,下山的事情全交由智能禪師打理了。你們怎麼想起來問這個,有什麼古怪嗎?」
「尤家人交代,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大夜裡,尤大寬回山之後,欲對馬老三的媳婦馬小荷行不軌之事,結果被尤柄權撞見了,他用椅子把尤大寬砸倒在床上,我們在檢查尤大寬的頭骨的時候,發現尤大寬的頭骨完好無損,所以,我們判斷,尤大寬的死另有原因。」
「害大寬的人不是老三柄權?」
「十一月十八號夜裡十點多鐘的時候,尤老爹的老伴看到了一個黑影——在尤家後面的竹林裡,這個人正從院牆上往下跳。」
「原來是這麼回事。」古大姑若有所思。
「無獨有偶,十一月十七日的深夜——就是尤大寬死的前一天的晚上。」卞一鳴怕大姑記不住具體的時間,「尤柄國看到一個黑影鑽進了母親古月明的房間。尤柄國在院門口守候了一夜,也沒有見到這個人,估計是從後院翻牆走了」
「我想起來了,那兩天,我都在黑風寨來著。」
「您也在黑風寨——在尤家嗎?」
「二叔公過九十大壽——二叔公就是李大腳的公公,李大腳特地派大侄子來接我,讓我去喝壽酒,順便到她家住幾天。」
「我們聽說,李大娘家還請了龍王廟的和尚到家裡來誦經。」
「是啊!連頭帶尾,一共誦了兩天的經。」
「智能禪師是不是也在誦經的和尚裡面?」
「他就是領頭的。」
這也就是說,十七號和十八號這兩天的夜裡,智能禪師都在黑風寨。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巧事。
「大姑,智能禪師也參加誦經嗎?」
「一開始和收場的時候,智能禪師領頭誦經。平時就動動嘴,指畫指畫。」
「照這麼說,她是有時間到尤家大院去的。」王萍道。
「大姑,您每次陪姑月明到龍王廟去的時候,古月明有沒有和您分開過。」
「她每次去,除了在大殿裡面拜菩薩,還要到佛堂裡面去上課。」
「上課?」卞一鳴和王萍還是第一次聽說廟堂裡面也有「上課」之說。
「就是聽和尚誦經。」
「您跟她在一起嗎?」
「我在外面候著,不耐煩了就到大殿裡面拜拜菩薩。」
「那麼,佛堂裡面有幾個和尚。」
「就一個和尚。」
「佛堂裡面沒有其他人進出嗎?」
「沒有。」
「誦的什麼經?」
「佛堂在最裡面,一共有三道門,他們在最裡面一間。」
「一般要多長時間?」
「兩三柱香的功夫。」
「您沒有進去看過嗎?」
「佛門有佛門的規矩,誰能想到,他們在佛堂裡面做這種事情呢?」
「很顯然,古月明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和智能私會偷情的。」
「這我就不曉得了,沒看見的事情,說不好。先是由鶴雲住持給月明誦經,鶴雲住持身子不爽以後,就改由智能禪師誦經了。」
智能禪師給古月明上課的內容不言而喻。
尤老太爺和尤大寬給廟裡面捐香火錢,實指望神靈保佑,沒有想到反而給尤家種下了一種叫做「冤孽」的苦果。
苦果是他們自己種下的。淫慾和獸性就是它生長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