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裡面的人越來越少。
九點半鍾左右,同志們走出澡堂,外面在下雪——雪下得很大,地上已經全白了。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劉建亮一腳踩上去,雪蓋住了腳面。
「陳皓和李子榮應該到縣城了。雪大路滑,走得肯定不順當。」劉局長不無憂慮道。
「早知道讓他們明天早上再去。」鄭峰也很擔心。
所有的店舖都關門了,街上沒有一盞路燈,透過店舖的門縫能看到屋子裡面的光亮。街上是那樣的安靜,只能聽到雪落在地上發出的「沙沙」聲。除此以外就是大家走在雪地上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
劉局長把被子抱進了鄭峰和李雲帆的房間,他要和鄭峰睡一個被窩筒,鄭峰知道劉局長的意思:劉局長是想和他們兩人探討案子。
李雲帆剛插上門,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李雲帆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是卞一鳴,懷裡面抱著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沖李雲帆一個勁地傻笑,「劉局長,您的動作好快啊!」
「你這個機靈鬼。快進來。」劉局長知道卞一鳴的來意。
窗戶的邊框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雪花打在玻璃上,窸窸窣窣的。玻璃上籠上了一層濃重的霧氣。
「卞一鳴,談談你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三位領導,你們還記得馬家集的案子嗎?」卞一鳴將被褥蓋在李雲帆的被子上,脫掉褲子,鑽進被窩。
「你是不是想說馬明齋的『借屍還魂』?」
「對,馬明齋的墳墓裡面埋著別人的屍體,尤大寬的棺材裡面會不會……」
「馬明齋是借屍還魂,可是,如果『70——12。19』案的受害者是尤大寬的話,那麼,借屍的人又會是誰呢?尤大寬已經死了,兇手借屍幹什麼呢?」
「劉局長,玄機也許就在這裡,我看這裡面有名堂。」李雲帆道。
「這麼多人都認為模擬畫像上的人很像尤大寬,這裡面一定有蹊蹺。不但受害者的臉模和體形像尤大寬,尤大寬的身份、諸多背景資料都和案件的性質相吻合。尤家早年開金礦,後來開金銀首飾加工店,黑風寨的二大爺說他死在女人和酒上,古家寨的佟二虎說他得了什麼寶貝,佟二虎還提到了古月明在懷慈庵的事情。現在看來,這些信息都不是孤立的、偶然的,綜合起來分析,有很多地方值得推敲。」
「老李。我同意你的分析。希望陳皓和李子榮他們能帶來好消息。只要能確認死者的身份,我們就有突破口了。」劉局長望了望窗戶:「這雪下得這麼大……老李,你現在就去打電話到局裡,讓值班員通知陳皓,讓他們明天早上再過來。這條路很不好走,霸王村前面就是通天河,路窄谷深。叫他們慢點開。」劉局長眉頭緊鎖。
「李隊長,您別動,我去打電話。」卞一鳴披大衣,穿鞋子,衝出房間,跑出去幾步遠,又折回頭輕輕地帶上房門。
「二位領導,如果『70——12。19』案受害者的左腿骨確實斷裂過。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李雲帆道,其實,他有一點下結論的意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圍繞尤大寬的死展開調查。」鄭峰不假思索、斬釘截鐵道。
「對,就從尤大寬的死上撕開一個口子。」
「有一件事情,我始終想不明白。」
「什麼事情?」
「如果『70——12。19』案的受害者就是尤大寬的話,那麼,躺在尤大寬墳墓裡面的人會是誰呢?」
「你是說,這個案子的遇害的人可能不是一個。」鄭峰道。
「老李。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劉局長道。
「要不然,該怎麼解釋呢?」
卞一鳴推門而入,他哆嗦著跑上床:「我們要不要開棺驗屍呢?棺材蓋一打開,真相不就大白於天下了嗎!」
「卞一鳴,開棺驗屍是遲早的事,這應該是本案的關鍵,只有打開棺材蓋,我們才能跟尤家人坐下來談這個案子。但在開棺驗屍之前,我們必須拿到開棺驗屍的依據。開棺驗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們要謹慎行事——死人是不能隨便亂碰的。至少,我們要有說服尤家的理由。如果我們沒有十足的把握。這個棺材是不能開的。」
「卞一鳴,電話打通了嗎?陳浩他們到縣局了嗎?」劉局長想起了陳浩和李子榮。
「沒有,應該快到了。」
劉局長和鄭峰同時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十點二十五分,如果要是在往常,九點鐘之前就應該到了。
李雲帆從棉衣口袋裡面掏出一個筆記本,擰開鋼筆:「我們先找黑風寨的尤老爹。」
「對,先找他,請三石村的海隊長帶我們去。」
李雲帆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六個字:「尤老爹——海隊長。」
「老李,還有古家寨的佟二虎。」鄭峰道。
李雲帆的筆記本上有加上了佟二虎的名字。
「要不要和尤家人接觸一下?」
「卞一鳴,接觸一下可以,但調查走訪還是要先從外圍進行,如果『70——12。19『案的受害者就是尤大寬的話,那麼,尤家就有脫不了的干係,尤大寬的屍體本來是應該躺在墳墓裡面的,他的屍體是怎麼跑到清水河去的,要想瞞天過海,蒙蔽上百雙眼睛,一個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這齣戲,一個人是演不起來的。」劉局長道。
「照這麼講,這個案子比前面幾個案子複雜多了。」
「是啊!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還要到懷慈庵去看一看,古月明出現在懷慈庵,其中必有隱情。懷慈庵的主持應該能提供一些情況。」劉局長道。
「劉局長,尤大寬的葬禮也應該是一個重點,在馬家集和黑紮營的案子裡面,兇手都在棺材上做了手腳。」
「卞一鳴說得很對,我們要對葬禮的過程進行全面的調查走訪,如果兇手在棺材上做了手腳,那麼,就一定會有人知道。說不定會有人在暗中向我們透露有關信息。」
「除了葬禮的過程,還應該對尤大寬的死因進行深入細緻的調查。」鄭峰道。
「還要對尤大寬的家庭關係,尤大寬和古月明的社會關係進行梳理,說不定能從中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李雲帆道。
「睡覺,明天還要工作。」劉局長關上了電燈。
蒼南鎮的夜是那樣的靜謐。雪還在下著,雪把窗戶的輪廓清晰地描繪在黑暗的房間裡。
20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