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峰和李雲帆他們回到鎮公所半個小時後,卞一鳴一行回來了,從卞一鳴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他們也是一無所獲。
不過,說卞一鳴他們一點收穫都沒有,也不盡然。
古家寨的人對模擬畫像上的人倒是有一些說辭,這一點和黑風寨的二大爺的說法基本一致。無論從相貌上,還是從體型上看,古家寨有兩個人想到了尤大寬。一個是佟二虎,一個是宋美菊。令卞一鳴大失所望的是,他們都說畫像上的人很像黑風寨的尤大寬,但他們同時又特別強調,無名男屍不可能是尤大寬。因為尤大寬死的時候,古家寨大部分人家都參加了他的葬禮,
「卞一鳴,他們對尤大寬的印象怎麼這麼深呢?」李雲帆頗為不解。
「雲鎮長,您說吧!」
「尤大寬的老婆就是古家寨人。」雲鎮長道,「古月明年輕的時候,是咱們蒼南鎮有名的美人。尤家花了不少錢才把她娶到手。」
「雲鎮長,您也認識這個尤大寬嗎?」陳皓道。
「我是八年前調到蒼南鎮來的,我聽說過這個人,沒有打過交道,澡堂對面的那家金銀首飾店就是他家開的。古家繡坊就在尤家店舖的對面,古月明做姑娘的時候曾經在繡坊裡面打理過生意。」
「李隊長,古月明的堂嫂宋美菊提到了一個細節。」
「什麼細節?」
「有一回,古月明回娘家,尤大寬也回去了。中午在她家吃的飯——宋美菊想讓她娘家侄子到尤大寬的店舖裡面學手藝,尤大寬一邊啃排骨,一邊說話,結果咬到了腮幫子,咬出了一個大水泡。宋美菊就用針給尤大寬挑水泡,她看到尤大寬的左側下尖牙是向內傾斜的。尤大寬和古月明走了以後,宋美菊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婆婆——是無意之中說出來的。她婆婆說,這顆牙如果不靠下門牙,就預示著將來夫妻過不到一起去。自從聽了婆婆的話以後,她就記在心裡了。」
「世上竟然有這麼巧的事情。」王萍道。
「那麼,後來夫妻兩人的感情怎麼樣呢?」
「宋美菊說,她堂姐回娘家的時候,從來不說尤大寬的不是,古月明是一個愛面子的人,自尊心特別強,但從堂姐的眼神和表情看,堂姐過得並不快活。」
「這個宋美菊有沒有提到尤大寬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情呢?」
「沒有,不過,我看她話中有話。」卞一鳴緊鎖眉頭,「要不然,她為什麼要跟我們說這些事情呢?」
「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黑風寨的人說說也就罷了,古家寨的人也這麼說,而且,很多地方都驚奇地相似甚至相同。」陳皓從煙盒裡面摳出幾支煙來,「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名堂。」
「陳老師,您是不是想說,尤大寬的死有問題?」李子榮道。
陳皓未置可否。
「尤大寬的死怎麼會有問題呢?死人是一件大事,又不是死了一隻小貓小狗,既要報喪,又要奔喪,農村和城裡人不一樣,十里八鄉,沾親帶故的會來不少人,從停屍家中到入殮,再到入土,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擺著。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呢?」
「大李說得對。既然尤大寬已經死了,大家都知道了,還有必要再藏到清水河去嗎?」陳隊長道。
劉局長和鄭峰小聲議論著什麼,見大家都在看他們,鄭峰道:「雲鎮長,尤大寬的老婆古月明在不在?」
「在。」
「尤家的金銀首飾店誰在打理?」
「我明天把海子喊過來,他肯定知道;找大興澡堂的甘老蔫也行,他們的澡堂和尤家金鋪門對門。」
李雲帆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麼。
卞一鳴望了望李雲帆道:「我們在古家寨還聽到一件事情,但好像和這件案子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挺有意思的。」
「卞一鳴,說給大家聽聽。說完之後,我領你們到澡堂去泡一把澡。」雲鎮長道。
大家都把臉轉向了卞一鳴。
「雲鎮長,您還記得把我們送出村口的佟二虎嗎?」
「怎麼記不得,他是海子的老表。」
「李隊長,我們在去古家寨的路上遇到了他。」狄副隊長道。
「卞一鳴,說主要的。」
「佟二虎一看到模擬畫像,就說這個人很像尤大寬。他家也是做金銀首飾的,他經常和尤大寬打交道。對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劉局長,這個佟二虎說,他曾經在懷慈庵的內院見到過尤大寬的老婆古月明,他是陪母親到懷慈庵去燒香還願的。古月明看到他以後,扭頭就走。他當時就感到很納悶。」
「古月明也是去燒香還願的嗎?」
「不是,佟二虎是在懷慈庵的內院看到她的,內院是尼姑們休息的地方。佟二虎的意思是,古月明可能是想遁入空門,或者是心裡面有事,到尼姑庵裡面找清淨。」
「聯繫黑風寨尤老爹和古家寨宋美菊的話,古月明很可能是遇到了感情問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問了嗎?」
「問了,是一九六九年的秋天,在十月份,二虎他娘每年五月和十月都要到懷慈庵去進香。」
「走,去泡澡。」雲鎮長把手一揮。
「雲鎮長,等一下。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雲鎮長又坐了下去。
「佟二虎說,在五年前,蒼南鎮突然出現了一些生面孔,他們是來找尤大寬的,店舖裡面找不著,就到黑風寨去找。」
「他們找尤大寬做什麼呢?」
「佟二虎說,憑他的經驗判斷,尤大寬一定是想出手什麼好貨色。」
「好貨色,什麼意思?」劉建亮道。
「他是說,尤大寬的手上有一個值錢的寶貝。」
「對了,早些年,尤大寬家在龍王山下有一個金礦,那時候,尤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尤大寬經常駕著驢車到高溝、龍華和縣城去。你們知道蒼南鎮為什麼毛驢多嗎?」
大家一臉茫然地望著雲鎮長。
「說起來好笑,尤家最早是靠毛驢發的家。」
「靠毛驢也能發家?」李子榮很是不解。
「你們在路上看到的毛驢,絕大部分都是尤家毛驢的後代,咱們這裡地處山區,在文化大革命開始前,黑風寨的人除了淘金和加工金銀首飾,就是養毛驢。現在到處都在割資本主義尾巴,養毛驢的人家少了,但路上的毛驢還是不見少。尤大寬死後,尤家一門心思做金銀首飾加工生意。現在,黑風寨和三石村還有好幾戶人家私下偷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