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大隊部以後,李雲帆見時間尚早,臨時決定去拜訪一下劉慧蘭,看看能不能在劉慧蘭的記憶裡面挖掘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當劉慧蘭的思維定勢發生重大變化的時候,那些被忽略和塵封在記憶的某一個角落裡的生活細節,一定暗藏著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
李雲帆和陸所長走到秦老大家院門口的時候,正巧碰到花敏從院門裡面走出來,她的手上端著一個豬食盆,豬圈就在院門的左前方。
「喲,是陸所長啊!」
「大嫂,餵豬啊!」
花敏將豬食盆放在豬圈的門口,直起腰,微笑著:「陸所長,辦完事就不要走了,中午就在咱家喝酒——前兩天,老大拿回來兩瓶好酒。」花敏顯得十分熱情,李雲帆第一次見到花敏的時候,她好像也是這麼說的,今天聽起來感到非常的刺耳。有幾個詞是用來形容她這種人的,叫什麼來著?對了!叫「笑面虎」,或者叫「笑裡藏刀」,李雲帆當時就是這種感覺。世界最可怕的就是這種人,他們常常以假象示人,很有迷惑性和欺騙性。花敏說話的時候,一雙丹鳳眼沒少在李雲帆的身上轉悠,這一次。李雲帆算是看清楚了,花敏鼻子的右下角有一顆綠豆大小的黑痣。憑心而論,花敏是一個長相不俗的女人。這樣一來,她的迷惑性就更大了。
開門的是秦祥雲,這使李雲帆喜出望外。
劉慧蘭正坐在堂屋裡縫一件小孩子的棉襖——棉襖快要做好了,她看到陸所長和李隊長,趕忙從堂屋裡面跑出來:「陸所長,李同志,快請進。」
秦祥雲把他們讓進堂屋,劉慧蘭走進廚房,不一會端著一個靠火盆走了進來,靠火盆裡面剛放了不少木炭。
李雲帆示意陸所長將堂屋的門關好,秦老大家就在隔壁。此時此刻,花敏說不定就站在院牆的那一邊。
夫妻二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對陸所長關門的動作有些詫異。
當李雲帆將那封匿名信放在大桌上的時候,秦祥雲和劉慧蘭目瞪口呆,臉色驟變,如果不是李雲帆提醒他們聲音小一點,估計他們會叫出來。
「這——這不可能。」劉慧蘭低聲道,聲音有些顫抖。
「這怎麼可能,這是誰寫給你們的?」秦祥雲也不相信。
「經過我們的調查,這張紙上的內容是真實的。」李雲帆非常肯定地說。
「寫匿名信的人在二貴出事的那天下午五點半鍾左右,確實在大徐村東邊的樹林裡面看到了這個人。」陸所長用手指了指花敏的名字。
劉慧蘭眼睛裡面噙著淚水:「我不相信,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她會害死二貴。」
「為什麼?」
「她平時對二貴很好,有什麼好吃的,都要把二貴叫過去吃,還經常給二貴買衣服,再說二貴出事的那天下午,大嫂正在娘家。」
「我問你們,大貴出事的時候,花敏在不在家?」
秦祥雲一個勁地抽香煙,她眉頭緊鎖:「慧蘭,大貴出事的時候,大嫂也在娘家。」秦祥雲的話裡面,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秦祥雲的話顯然是在劉慧蘭的心裡面產生了激烈的反應,她一邊擦拭眼淚,一邊道「照這麼說,她偷偷地跑回來了?」
「根據我們的分析,她走的時候是從六叔公的渡口過的河,潛回秦家塘的時候,走的是板橋渡口,就是玉帶橋,做完案子之後,走的是大徐村西邊這條路。」
「她為什麼要害二貴呢?」
「作案動機,我們現在還不能肯定,但有一個事實是,花敏的兒子阿福不是她生養的,至少不是秦老大的種。」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
「我問你們,花敏是在什麼地方生養阿福的?」
「在她娘家。」夫妻倆異口同聲道。
「對啊!祥雲,花敏和大哥結婚八年都沒有生養,生下阿福之後一直沒有懷上。」
「這太奇怪了,大嫂說,本來準備回來生養的,沒有想到羊水突然破了,照理說,一個就要生孩子的女人是不應該走親戚的。」秦祥雲道。
「公安同志,我想起一件事情來。」
「大嫂,你說。」
「花敏,」劉慧蘭有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花敏生孩子前三個月的時候,有一回,花敏到我家來串門子,走的時候,我在板凳上看到了血。」
「怪不得,我怎麼看阿福,一點都不像是大哥的種。」
「怪不得,我總覺得她走路的時候總是怪怪的,我說的是她懷孕的時候。」
「劉慧蘭,你提供的這個細節進一步證明了我們的判斷。花敏不曾生養過,她對生養兒子的女人有著與生俱來的仇恨。當然,她之所以加害二貴,除了這個原因以外,一定還有其它的原因,請相信,我們一定會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慧蘭,照這麼說,大貴的死,也和她有關,現在想起來,她對大貴和二貴好得確實不正常。」
「這條毒蛇。我們都被她騙了。」
秦祥雲突然從板凳上站起來,動情地、緊緊地握住李雲帆的雙手:「李局長,謝謝你們,這下好了,慧蘭,我們的兒子安安就快回來了。」秦祥雲用力地搖著李雲帆的手,眼睛裡面滿含熱淚。
「你們放心吧!我們已經派人到黃袍大隊去了,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帶回好消息。」
正說著,門被推開了,老太太探進頭來:「慧蘭,又來了幾個同志。」
秦祥雲拉開門:「娘,忙你的去吧!」
李維國、劉建亮和小王走了進來。
「李維國,你們瞭解得怎麼樣了?」
「五個村子都瞭解過了,秦站長是最後一家。」
「小王,你說說看,那五個村子?」陸所長道。
「前馬村、後馬村、梅林村,西高馬村,最後是秦家塘。」
「每家都去了嗎?」
「一家都沒漏,我們來得早,鄉親們下地又比較遲。所以趕上了。」
「怎麼樣?」
「串門子的倒是有,但他們都沒有提到華敏。」
「大嫂,一月二十二號的晚上,你有沒有看到花敏。」
「吃過晚飯以後,我餵豬的時候,看到她往村口去了,阿福回來以後,在咱家呆了一會,我才知道花敏不在家,花敏到八點多鐘才回來。」
「李局長,第一封匿名信很可能就是花敏的傑作。」李維國道。
李雲帆起身告辭。秦祥雲夫妻倆將同志們送出院門。李雲帆看到,花敏走出院門,進了自己家的菜園。
在六叔公的渡口,六叔公肯定地說:一月二十二號的晚上,他沒有見到花敏。李雲帆分析,花敏走的一定是玉帶橋。她趁著夜色,把事先準備好的信封塞進了派出所的門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