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老二和孟書記坐在李雲帆的房間裡面耐心地等待著。
李雲帆讓王萍把談話記錄給孟書記過目。
孟書記的表情隨著筆記本上的內容發生著激烈的變化。他驀地從板凳上站起來,臉色凝重,眉頭緊皺:「真沒想到。」
卞一鳴接過孟書記手中的筆記本,他翻動著筆記本,好像在尋找什麼內容。
「卞一鳴,你要找什麼?」王萍道。
「我記得,好像,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十二日是星期天,在榮子豪溺水身亡的那一天,榮耀祖就在黑河——那是他休息的日子。」
「卞一鳴,不要翻了,你說的沒錯,那一天就是星期天。佟海棠剛才不是說了嗎!十一月十二日,榮主任在家。」
「李隊長,鮑二爺就是為這件事情來的。十一月十二號下午,榮耀祖曾經到過河西村,並且動過鮑二爺的船。」
所有人都暫時停止了自己的思考。這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和證據,現在,同志們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線索和證據。
「鮑二爺,您提供的這個情況太重要了。請您詳細跟我們說說。」
「今天吃過午飯以後,我在自家院子裡面織網,看見大隊部的小店外面聚了十幾個人,好像在嘮嗑,動靜還蠻大的。我就跑過去,一打聽才知道,榮主任被抓起來了,他們說,榮子豪棺材裡面的女屍就是黑河村的插隊女知青陶曼,陶曼的屍體就是榮主任藏到棺材去面去的,他們還說,連榮子豪的死都和榮主任有關係。」
「不錯,他們沒有說錯。」
「我回家跟老婆一說,她就讓我趕快過來找你們。」
「你愛人是不是也知道一些情況?」
「事情是這樣的:榮子豪淹死的那天下午,我準備到通天河去捕魚,到河邊解繩子的時候,我發現船被人用過了。」
「繩子被人動過了,根據是什麼?」
「繩扣不對箍了,我每次系的都是梅花扣,我不放心,繫了兩根繩子,兩根繩子系的都是梅花扣。可那天,梅花扣變成了活扣,這不是有人動過了嗎?而且船幫上還有不少水。沒有人用過是不會有水的,連拴船的繩子都是濕的。」
「梅花扣和活扣有什麼不同?」
「梅花扣不會松扣,打起來比較費事,活摳容易松扣,是隨手系的。我當時也沒有太在意。我路過丁家灘的時候,還和曹大年的船照了一個面,我們還說了幾句話。」
「在什麼地點?」
「就在丁家灘的北邊。我往南,他往北。」
「鮑二爺,您當時有沒有看到榮子豪呢?」
「看見了,他正在喝水,手上抱著一個茶壺。」
「什麼時間?」
「我估摸有兩點多鐘吧!我劃出不多遠,從丁家灘方向傳來了呼救的聲音,我連漁網都沒有收,就把船划了過去,遠遠地看到幾條船停在水面上,曹大年和好幾個人在水裡面一會兒下,一會兒上,我也跳了下去。一直找到天快黑的時候,才在一個深洞裡面發現了子豪的屍體。」
「鮑二爺,請您回憶一下,從您見到曹大年到聽到呼救聲,這中間大概間隔了多長時間?」
「別急,你們讓我想一想,我——我估——估摸大概有一支煙的功夫吧!不錯,也就一隻香煙的功夫。」
「那麼,我再問您,從您見到曹大年的地方,到榮子豪淹死的地方,船要走多長時間呢?」
「走不了多長時間,撐死了,也就一支煙的功夫吧!」
「鮑師傅,您碰到曹大年的時候,他的船在什麼位置?」卞一鳴突然問道,「我的意思是,他的船是從通天河方向劃過來的,還是剛剛離開丁家灘的碼頭?」
「我想起來了,他的船是從碼頭方向拐過來的。」
「鮑師傅,您能確定嗎?」
「沒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船剛離開碼頭,他當時還和另外一個人打招呼來著。曹大年每次回來,都要在丁家灘停一下。」
「李隊長,曹大年的家就在河東村!」卞一鳴大聲道,他顯得很激動,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曹大年每次路過丁家灘的時候,都要捎一點東西回家。」鮑老二非常肯定地說。
「這個細節太重要了!」李雲帆從板凳上站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顫抖,他比卞一鳴還激動。
「我們先前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些呢?」王萍不無遺憾,又喜出望外。
「誰能想到這些細節呢?我們竟然把曹大年住在河東村這樣一個重要的信息忽視了。」陳皓的言語之中有一點反省的意思。細節太重要了。
「沒想到——玄機原來在這裡。」卞一鳴一臉釋然的樣子。
「曹大年把船停在丁家灘,船上只有榮子豪一個人,他中午喝了酒,睡得一定很沉,兇手一定是在這個時候鑽進了船艙。」陳皓道。
「那麼,兇手是怎麼下手的呢?」
「王萍,不要著急,我們一定會搞清楚的。」李雲帆的言語之中充滿了自信。
「不管他怎麼下手,殺人的凶器一定是水銀。」陳皓非常肯定地說。
「鮑大爺,您接著往下說。」李雲帆估計鮑老二的話還沒有說完。
「回到家以後,我把船被人動過的事情跟老婆說了,她跟我提到了一個人……」鮑老二猛吸了一口煙。
「誰?」
「這個人就是榮耀祖。」
「榮耀祖?」
「對!就是榮耀祖,我老婆說在兩點多鐘的時候,她在南邊的樹林裡面碰到了榮耀祖,那裡有一條路——一直通到我停船的地點,我老婆看見他正從黑河方向走過來。頭上戴著一頂草帽。我算了一下時間,船很可能就是他用的。他的出現和榮子豪的淹死應該是有瓜葛的,要不然,他這時候為怎麼會出現在河西村呢?他可是從來都不到河西村來得呀。」
葛大娘和鮑老二所提供的情況,使「69——11。12」案更趨於明朗了。案件的偵破工作向前邁進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餘下的就是技術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