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六點鐘不到,劉局長和鄭峰就醒了。
李雲帆打開房門的時候,大吃一驚。
從外面走進一個人來,像鐵塔一樣,身穿雨衣,只露出大半個臉,帽沿擋住了眼睛。
李雲帆定睛一看,是李書記。原來下雨了,下得還不小呢!雨衣上的水直往下滴。不一會,李書記的身後又閃出三個人,兩個人穿著雨衣,他們是聶振華和李衛國,還有一個人打著傘,是劉建亮。
「怎麼,下雨了。」鄭峰從床上爬起來。
「我三更天起來小便的時候,還沒有下呢。」李雲帆道。
大概是聽到了動靜,隔壁房間的門也開了——卞一鳴探出頭來。
李雲帆幫李書記把雨衣脫了下來,怪不得李書記像一尊鐵塔呢!原來雨衣裡面藏著幾件雨衣,還有一把油布傘。
同志們正說著話,又走進一個人來,他穿著蓑衣,戴著斗笠,腋下夾著兩把傘。來人取下斗篷的時候,大家才看清楚,來人是胡隊長。
同志們收拾停當的時候,顧大嫂的早飯已經做好了:昨天,她特意留了一塊肉,剁成了肉餡。早晨加了兩顆大白菜。顧大嫂四點鐘就起來了,精明的王萍也跟著她一塊醒了,給她打下手。
「好香啊!很久沒有聞到這種味道了。」李衛國道。
大家都聞到了水餃的香味。
正說著,顧大嫂端著三碗水餃走進屋子,王萍右手撐著傘,左手端著一碗水餃,跟在顧大嫂的身後。
「走,我們自己動手。」卞一鳴從李書記手中接過雨傘,和劉建亮衝進了廚房——劉建亮的頭上帶著胡隊長的斗笠。
顧大嫂還從家裡帶來了一小壇辣椒醬——是用紅辣椒醃製而成的。裡面加了一點蒜末和麻油。有了這個玩意,這頓早飯,同志們吃的是心滿意足。餃子吃了個精光,辣椒醬下去了三分之一。
吃過早飯之後,同志們簇擁著劉局長,出靜心庵,穿過劉家窪。
在村口的兩棵老槐樹下,劉局長和大家一一握手告別。
劉局長在上車之前,丟給李雲帆一句話:「工作做細一點,調查深入一些。」
風比較大,雨點打在同志們的身上,傘要迎著風才能擋住雨,雨衣的下擺不時被風掀起,軍大衣的下擺很快就被雨打濕了。
同志們佇立在雨中,目送著劉局長的吉普車模糊在雨幕之中——最後消失在東邊的山口,這個山口有一個很好聽、也很形象的名字——葫蘆口,整個楊柳村是由若干個山坳組成的,看上去可不就像一個葫蘆嗎。
送走劉局長之後,李雲帆把同志們分成兩個組,一組由陳皓負責,前往柳家口去找汪隊長,請汪隊長領著他們去走訪柳二胖——他是章國森的老表,看看能不能從他的口中挖掘出一點有價值的信息,組員有李子榮、李衛國、劉建亮和張謀。另一組由卞一鳴負責,組員有鄭峰,李雲帆、王萍和聶振華。前往梨花塢找章國森,弄清楚他和幾個女人之間的狗肉賬。
從這個方案中,我們可以看出李雲帆和鄭峰的意圖,陳皓和卞一鳴遲早要獨當一面,現在正是時候,第二,李雲帆和鄭峰意識到,章國森應該是一個關鍵的人物,應該從他的身上尋找突破口,鄭峰也想見一見這位昔日的團長、今日的民兵營長。這是李雲帆和鄭峰昨天夜裡臨睡前就商量好了的。
在前往梨花塢的途中。鄭峰叮囑陳皓:順便問一下汪隊長,看看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七號下午,楊柳村的社員在那幾塊地裡幹活,是不是就在柳家口一塊地裡幹活。
「鄭隊長,您的意思是……」
「我在農村長大,當兵之前就在生產隊務農,每個生產隊的土地都比較分散,農活的輕重也不一樣,所以,往往會分好幾撥人。」
「我明白了,鄭隊長,您是不是想說唐大膽也應該作為懷疑對象。」陳皓道。
「這只是一個方面,唐大膽的老婆和章國森有關係,所以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他是記工員,記工員是不幹活的,無非是從這個田頭跑到那個田頭,他應該是有作案時間的。還有,即使上工了,有的人也會中途離開,回家喝點水,拿點東西什麼的,這些都要請汪隊長幫助回憶一下。總之,調查要細一點。」
「照這麼說,唐大膽在記工本上記下的那些情況可能是有目的的。」李子榮道。
「有道理,很可能是為了轉移人們的注意力,他想利用章成兩家的恩怨,把警察的視線轉移到成有禮的身上去。」李衛國道。
「他在成有禮的名字後面特地備註了『吃晚茶』三個字,看來——這個人還是很有心計的。」
「大李說得不錯,汪隊長就說唐大膽的心很細。」劉建亮道。
王萍提出了疑問:「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還保存那些記工本幹什麼呢?難道他能算出我們在十年後還會來過問這個案子嗎?」
「這樣吧!我們有必要再看一看那些記工本,看看除了十一月二十七號的考勤記錄以外,唐大膽有沒有在其它地方做過備註。」李雲帆道。
「李書記,下雨天,還工作啊!」有一個人迎面走來,穿著一件灰色雨衣,帽沿子耷拉在額頭下,看不清楚他的臉。
「哦,是鍾木匠啊!下雨天也不在家歇著?」
「貴珍家的小兒子說著就要辦事了,我得趕緊把傢俱整出來。不能誤了人家的大事啊!」
鍾木匠讓到路邊,同志們魚貫而過。
兩路人馬在古榕樹下分道揚鑣,一路向西,直奔柳家口,一路向北,直撲梨花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