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蛇共舞 邪不勝正 第7節 崑崙妖孽
    崑崙的夜色比外面的世界更黑,繁星卻更亮,亮得人看久了彷彿有些暈眩,暈眩到會出現幻覺,就在這種幻覺中我再次看見了慈靜官,她憂傷的眼神和癡迷的神情令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同情和憐憫。

    然後,她的目光緩緩移向我,神色蒼茫,語聲含醉,「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聲音漸行漸遠,仿似漸漸偏離我的耳膜,望著她的臉散成繁星,我猛然驚醒。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腦海裡一遍一遍響起這句詞,我倏然站起,直奔茶園。

    夜色籠罩在茶樹上,一股暗香流淌,青山綠樹被星光遮蓋,散發出一種比綠色更濃,比青色更淡的朦朧色澤,那場景,仿似人已不在世間,只留下滿眼的蒼綠,滿心的落寞。

    徒然貯立茶樹間,仰頭望月,雙手背負,這驕傲的美男子此刻透著一種蕭瑟的滄桑,彷彿天與地都與他沒有任何瓜葛,彷彿人世間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聯。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悠悠地念出來,我站在茶園邊,凝神望著他。

    雙肩一顫,他回頭看著我,眼神迷茫,神情昏黯。

    這句詞應該是勾起了他的某些回憶,那些在他記憶深處裡不願意忘記的倒影此刻海潮般湧現,以至於他的眼神更加幽深,更加臆測難料。

    緩緩地,他走過來,步伐輕盈,青衫飄飄。

    「這詞,這詞曾令靜官多少次淚眼迷濛,她說每當看見他的父親獨自在葡萄架下發呆時便會想起這首詞,這首詞仿似道出了她父親的心聲,也道出了她的心聲!」

    有一剎那的錯覺,我似乎看見他的雙眼淚光閃爍,可只是一瞬間他便回轉身,一個人落寞的往竹屋方向踱去。

    「如果慈靜官現在還活著,一定很希望你能出山幫我們一次!」我追上他不停的念,他卻再也不肯看我,也不再理我。

    目送他關上竹門,我只得停下腳步,悻悻然的問西西,「你說,到底怎樣才能勸他出山?能不能教教我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躺在草地上悠然的數星星,西西神情平淡,一掃從前的暴躁和嘻皮,自從回到崑崙,它便像換了性子般,始終平平靜靜,既不生氣也不著急,每天都躺在那看藍天白雲,看繁星夜幕,彷彿這便是它今後的歸宿。

    「小安,別怪我掃你的興,你要真能請得動他,我才真的服了你。」見我一臉的失望,他坐起來,笑道,「也不是全無辦法,你若能激發他內心的怨與恨,或者可以激他出山,他這人若是平靜下去,就如石沉大海,很難再心浮氣躁,但你若能激發他心中的愛與恨,或者他那天性的驕傲能夠逼他不再沉寂下去呢。」

    「可是怎樣才能激發他心中的愛與恨呢?」我實在是一籌莫展,語氣中滿是渴望。

    西西偏著腦袋想了想,聳聳肩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如果我真的有辦法絕不會瞞你的。而且,小安,我不得不跟你分別,因為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而崑崙便是我的歸宿,我已經不打算再離開這兒了!」

    「什麼?」我腦子一嗡,險些暈倒。

    「真的,這是我的家,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所以一定要長眠於此,離開崑崙,人便如墮俗世,滿心儘是俗氣,這對我的修行毫無益處,想要修成正果,首先便要修身養性,知道嗎?」

    點點頭,我表示理解它的話,望著崑崙的輕風綠水,我真想從此也長眠於此,再也不管山外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一夜無眠,在草地上翻來覆去,沐浴著山裡的輕風,我心如亂麻般怎麼也靜不下來。

    殘雪,這個外冷內熱的人到底什麼才是他的宿命?什麼才能令他恢復生機?

    天濛濛亮時,我似乎陷入了沉睡中,迷迷糊糊的彷彿有人在擺弄我的四肢,然後肌膚上一痛,我被迫睜開眼睛。

    一張充滿了盈盈殺氣的臉呈現眼前,青絲白紗,額前卷髮蜘蛛似的爬在兩邊,濃濃的藍色眼眸閃著抹邪惡的光澤,青色的嘴唇裡吐著一抹夢幻的白霧,如絲如雲,在我身上纏繞,四肢便被這白絲緊緊束縛,絲毫動彈不得。

    「你幹什麼?」我驚惶失措的想要掙扎,卻已被這白絲牢牢縛住,怎麼也不能鬆動分毫,只得睜著雙恐懼的眼睛望著她問。

    「哈哈……,我春四娘大名鼎鼎你卻不知,實在可笑!」扭著腰肢站起來,我這才發現自己被她抓進了一個山洞,藉著昏暗的光線依稀可以分辨出這洞裡滿是蜘蛛網,一層接著一層,彷彿幔帳一般阻隔了出路,想要逃出去只怕難如登天。

    心直往下沉,我絕望地問,「我和你無怨無仇,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她忽然逼近我,足尖踩著我的胸膛,咬牙切齒,「別說是攝魄委託我除掉你,就算他不找我我也要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為什麼?」

    「誰靠近我的神龍便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她特意將「死」字重重念出,然後一腳將我踹向牆角,冷笑不已。

    努力想要掙脫這該死的白絲,偏偏越是掙扎便纏得越緊,以至於四肢的血液都被勒住,呼吸也開始不那麼順暢了。

    老天爺,崑崙聖地怎麼也會有妖怪?這裡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嗎?怎麼能容許妖怪出現?看來,今天真的要命絕於此,誰也不可能來救我了。

    長歎一聲,我不再掙扎了,絕望的看著那些蛛網,眼神開始散亂,腦子也漸漸昏沉。

    春四娘見我不再反抗,得意的扭了扭身子,一旋身化作青光消失在山洞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頭開始發燙,身子也彷彿被火烤一樣,全身熾熱,不會是發燒了吧?

    一時間,口乾舌燥,頭腦發昏,只恨不得立刻死了一了百了。

    輕風拂面,春四娘站在我面前,冷笑聲聲,「丫頭,別裝死,你死了我的交易可就做不成了!」

    我已經說不出話,索性閉上眼睛,懶得理她。

    湊近我,她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彷彿是檸檬的味道,她居然還擦香水,「丫頭,你就算死了也值得,那頭驕傲的神龍可是為了你答應了我的交易,要知道我追了他幾千年,他從不正眼瞧我,今天為了救你,他居然忍氣吞聲收下了我的定情之物,還答應三天後娶我過門,哈哈……!」

    我全身一震,霍然睜開雙眼。

    殘雪,這驕傲的殘雪真的為了我肯娶這只妖孽?我是不是聽錯了?

    見我神色疑惑,春四娘緩緩坐在石床邊,雙腿盤起,神色興奮莫名,「知道嗎?我從第一眼看見他便愛上他了,為了接近他我受了多少苦才擠進崑崙,想在崑崙生存,要冒多大的險你是無法想像的,可我就是忘不了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他的音容笑貌,見不到他我便如死了一般毫無鬥志,甚至沒有生存的目標和勇氣,可是他卻從不看我一眼,視我的癡情於無物,所以我恨他,恨透了他,恨不得喝他的血,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沒想到,沒想到你這丫頭居然能踏進崑崙這片神聖的土地,甚至能夠與他傾情談話,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我恨不得化進你的身子與他相擁相坐,與他情話綿綿。但我知道那是幻想,他知道是我的話一定會冷酷無情的趕我走,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所以我得抓住這個機會,我得利用你逼他娶我,在娶我的那天,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引君入甕,將它徹底治服,然後他就屬於我了,我將永遠的控制他,我們從此不會再分開,甚至會相依相守直至永遠!」

    「強扭的瓜不甜,即使你得到他的人又如何?」血液頃刻涼透,我一想到攝魄那雙深沉的眼眸便沒來由的打冷顫,這人真的很可怕,他居然想利用這只妖孽除掉我和神龍,那樣他們便能所向披糜,成功的統一世界,這該死的妖精,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你懂什麼,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他之所以看不起我,不就是因為我的修行沒他高嗎?一旦他沒了法力,便會乖乖的臣服於我,哈哈,你看這是什麼?」她說著,手裡握著個紫色的小藥瓶晃來晃去,紫色的液體在玻璃瓶裡流動,搖出一種淡淡的霧氣來,「你是凡人,肯定沒見過這神物,這是攝魄送給我的仙水,只要誰服了他,便會法力盡散,乖乖臣服於我!甚至不再違抗我的任何話!」

    「你不要中了別人的計好不好?」我的腦子一陣陣發熱,想起攝魄我便覺得這藥絕不簡單,絕不只是控制殘雪這麼簡單,以他的手段,不要了殘雪的命才怪。

    春四娘將藥瓶收起來,斜著一雙眼睛看我,那目光裡充滿了得意與囂張,我無奈的歎了一聲,為她的愚蠢還是為攝魄的聰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殘雪究竟能否逃過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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