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言不發,深月想勸我卻總是話到嘴邊又吞回肚裡,最終化為歎息。而陰如則失去蹤影,我整整兩天沒有看見她!
「小安,我得回去了,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啊!」萁蕙終於忍不住開口,我知道她想念兒子和丈夫了。
看了深月一眼,見他點頭我才說,「好吧,我不能送你回去,可你千萬忘記你所看到的一切,否則對你不會有利!」
「行啦,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萁蕙送給我一個飛吻後一溜煙的跑了,目送她遠去,我的心情再復沉寂。
深月忽然推開我掠出窗外,急忙探頭去看,我驚惶的喊,「深月,你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我,卻直往門外奔去。
我開始忐忑不安,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他不會如此慌張!
正想下樓看看時,窗外升起無數頭顱,有七孔流血的,有缺鼻缺耳缺眼睛的,個個猙獰恐怖,朝我猛作怪相!
急往後退,我強迫自己冷靜,並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坐到書桌前看書,任由他們吱吱喳喳吵個不停。
「好膽量,竟然不怕我們!」眾鬼惱了,一窩蜂的圍到我身邊張牙舞爪。
仍然不理會他們,我的心其實砰砰狂跳。
他們最終拿我沒有辦法,吵鬧著離去了,我鬆了口氣,正想下樓時,門口衝進來一條人影,揚手便一劍擊在我後背上,胸口一湧,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的樣子,他便又是一劍刺在胸前,痛楚迫使我逃離了毛太太的身體,鑽進床底下。
「想霸佔我太太的身體,妄想!」
床板被掀翻,我不得不正視來人的臉,濃厚的發須和眉毛,正是毛之山!
我的心一陣陣下沉,定是他引開了深月,專門對付我來了!
「知道鬼是怎麼死的嗎?就像那個姓周的?」他獰笑著走過來,手裡的桃木劍紅得似血。
我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忽然衝過他的身體直奔門外,周俊逸的死狀不斷在腦海裡迴旋,恐懼使我不顧一切!
陽光很弱,可照在我身上卻似火燒一般,感覺全身都要爆炸,只好退回客廳,從另一面牆壁穿過去,藉著院裡的樹影逃出了月老的家。
一路閃閃避避,我憑著記憶逃到了不遠處的公園裡,公園有座小山和幾個山洞,專供遊人玩耍的,我鑽進去便不敢再出來,身上被陽光照到的地方還陣陣刺痛,發出焦灼的氣味,。
看著傷痕纍纍的身子,我委屈得抱頭痛哭。
從未想過我也會有這一天,我真的寧願投胎轉世啊!
一直等到天黑我才敢出來舒展筋骨,公園裡沒有遊人,正月裡的人類應該都在走街串巷,拜訪親友吧,只有我孤零零不敢見人!
黯然失色,我漫無目的的在公園裡遊蕩。
「姐姐……!」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我駭得險些跳起來,回頭見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女鬼,心才稍稍定了定。
「姐姐,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哪裡?」她的眼睛很大,梳著可愛的小辮子,八成也才二十來歲。
我同情的問她,「你不知道這是哪裡?你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她茫然的搖頭,看來是個剛死不久的鬼!
一時不知道怎麼跟她說,我吞了口口水,試探著說,「你再想想,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歪著頭回憶,臉色由平靜轉為恐慌,再由恐慌轉為驚懼,最後撲進我懷裡,痛哭失聲,「我死了,我被人殺死了,他要強姦我可我不肯,他就把我拖進公園的山洞裡,我寧死不從,結果被他用刀殺死了!姐姐,我好恨哪,我好恨哪!」
「既然已成事實,你應該學會習慣!」我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心頭卻一片苦澀。
可憐的女孩,年紀輕輕就……她的父母肯定急壞了吧?
女孩哭了半晌才抽噎著問我,「姐姐,你是怎麼死的?」
「被人勒死的。」
「也是在這兒公園裡嗎?」
我搖搖頭,轉移話題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姐姐,我叫孟冰涵,你呢?」
拉著她坐到花壇上,我告訴了她名字,並問她,「你是什麼時候出事的?怎麼沒有去地府?」
「應該是昨天吧?我已經在這公園裡轉了兩天,沒人理我,也沒人問我,我根本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她無辜的臉,我真想把兇手大卸八塊。
「姐姐,我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子,可是不知道他住在哪兒,否則我一定會報仇的!」她忿忿的靠著我,感覺竟那麼親暱。
我想了想,扶正她說,「你等等,我幫你找找他在哪裡!」說完閉上眼睛,屏棄一切雜念搜尋線索,萬念集中為一點時,力量是非常強大的,我彷彿看見冰涵被一個猥瑣的男人拖進山洞,並殘忍的將她殺死後揚長而去,而他的家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公寓裡,此刻他正在看電視,神情相當放鬆。
「走!」拉住冰涵,我們直奔向兇手的家。
「姐姐你真厲害,你怎麼能找到他?」一路上冰涵不斷的問我,其實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能夠找到兇手,能夠幫到她!
穿過兇手家的牆壁時,冰涵眼珠暴睜,眼裡似要噴出刀來。
「等等!」我拉住她,一揮手切斷了他家的電源。
黑暗裡那人驚慌失措的喊,「怎麼回事?怎麼沒電了?老婆,快去看看是不是保險絲燒了?」
「你不能去看嗎?我正煮飯呢,真討厭!」廚房裡傳來女人的聲音,那人謾罵著走向電源開關,我故意攔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便露出一團綠光,故意將綠光照在我的臉上,那人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直往後退。
「你還記得我嗎?昨天晚上你殺了我,你這個殺人兇手!」我撲過去想要掐住他的喉嚨,卻總是無法靠近他,彷彿總有一層東西阻擋著,迫使我不得不放棄。
興許是看出來我不能碰他,這人得意的站起身,拍著胸脯說,「老子一生殺人無數,鬼真能殺人的話,我豈不是死了一百遍?」
看著他討厭的嘴臉,我真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姐姐,我們真的不能殺他?」冰涵失望的問。
想了想,我雙拳緊握,集齊全身的力量吐出一口氣,彷彿狂風掃落葉般,房屋裡萬物移動,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廚房裡的女人緊張的問,「徐寶川,你在幹什麼?什麼東西在響?」
叫徐寶川的兇手嚇得縮進牆角,哪敢回答她,我手臂一揮,他便騰空飛起,慘叫聲聲。
「姐姐,把他扔出窗外摔死他!」冰涵高興的喊。
我心念一動,停止了所有的力量,徐寶川便摔在地上,痛得鬼叫不止。
「為什麼不殺死他?」冰涵緊張的問。
「如果我殺了他,跟他又有什麼分別?那我們也成了殺人兇手!」想了想,我走過去,義正言詞的說,「你明天去警局自首,否則我們每天都來折磨你,讓你一生都不得安寧!」
「是是是!女俠饒命啊!」他如搗大蒜般不住磕頭,見他態度誠懇不似說謊,我才拉著冰涵離開。
公園在望,冰涵忽然停下腳步,我奇怪的問,「怎麼了?」
「姐姐,不要去,那裡有很多孤魂野鬼,他們都很凶,我昨天都被他們趕出來!」
「是嗎?」我只覺自己身上的力量越來越強,彷彿體內有股真氣上下流竄,促使我擁有一些不可思議的能力,膽子自然也大了,「不用怕,我帶你去落腳!」
我們一直走到山洞門口才停下來,洞裡隱隱傳來聲音,似乎是男人的爭執聲,一躬身鑽進去,我仔細打量著前面的環境。
山洞的盡頭處窩著一群野鬼,有的沒有手,有的沒有腳,有的連頭都沒有,直看得人涼氣直冒。
所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個光頭鬼飄過來問,「你是哪裡來的?這兒是我們的地盤,不准外人進入!」
「憑什麼說是你們的地盤?」我強裝鎮靜的反問,身體卻不自主的縮起來。
「廢知,先來後到唄,我們都在這兒待了好幾年,你今天才來的吧?這麼乾淨,難道是自殺的?」光頭囂張的笑著,我看了看瑟瑟發抖的冰涵,決定為她爭一席地盤,以供將來棲身。
於是,我挺直腰板說,「難道你們先來的就不許別人住?未免太霸道了,同是野鬼,應該團結才是!」
「團結?」光頭鬼哈哈大笑,回頭指了指其餘的一幫鬼說,「我們是很團結啊!可不是跟你們團結,沒用的女鬼!」
他的話激怒了我,手臂一揮,他笨重的身子摔出去,咚的撞在石壁上,我看著他的臉漸漸扭曲,發出一聲冷笑。
其餘的鬼均變了臉色,大踏步將我們圍起來,凶神惡煞。
我的腿開始發抖,他們不會群攻我吧?
場面很是緊張,每個野鬼都仿似箭在弦上,一觸即發,我正頭疼時,洞口傳來深月的喊聲,「小安,你在不在裡面?」
「我在這兒!快來救我!」欣喜若狂的跳起來,我拉著冰涵直奔洞口。
深月一個不留神被我撞到,痛得皺起了眉頭,我吐吐舌頭,不安的躲到他身後。
那些野鬼迅速圍上來,指著深月喊,「你是什麼東西?敢闖我們的地盤?」
深月不語,雙拳一伸,那些鬼全部倒飛出去,摔得四平八仰。
聽著他們的慘叫聲,我興災樂禍的問,「你們還囂張嗎?仗著資格深就欺負新鬼,實在可惡!」
「走吧!」深月忽然拉著我往公園外面走,冰涵急忙追上來。
「你站住!」
冷冷的看著她,深月的臉色很冷!
冰涵嘴角微翹,看樣子快要哭出來。
「深月,她很可憐,不如我們……,」我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見深月冷如寒冰的眸子,只好吞回剩下的話。
「世間均有秩序,你應該投胎轉世!」深月丟下這句話便帶我離開了公園,回頭看著冰涵孤零零的身子,我心裡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