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如一看見我立即迎上來問,「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
「今天差點被毛之山打得魂飛魄散,幸好我跑得快,不然……,」轉臉看見深月歉疚的表情,我下面的話硬是沒說出來,畢竟他不是有意丟下我一個人的。
陰如冷冷的瞟了深月一夜,不怎麼友好的說,「早知道他照顧不好你,我就不出去了!」
「也不怪他,他是被人引開了。」我的話顯得那麼蒼白,陰如冷哼一聲上樓去了,我看著深月,不明白他們倆的關係為什麼越來越差!
深月忽然牽住我的手說,「走,我幫你除了那個臭道士!」
心下大駭,我急忙縮手,一想到毛之山的臉心裡便開始打鼓,陰如都不能奈他何,難道深月可以幫我報仇?
「怎麼?」深月問。
「我們殺不了他的,他會很多法術!」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深月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往外走,只那麼幾步間就來到毛家門口。
我很是不安,怎麼都不肯進去。
「小安,你信不信我?」
深月的臉色很誠摯,眉宇間飛揚著自信,我被他的精神鼓舞,居然不那麼心驚膽寒了。
於是,我們穿牆而入。
毛之山的老婆安靜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而他則坐在餐桌前畫著符紙。
深月衝我打個手勢,我便藏進洗手間,隔著玻璃門往外看。
只見一陣涼風吹過,毛之山警覺的四處打量,眼裡的兇惡令人望而生畏。
啪!
他臉上現出五個手掌印,氣急敗壞的捂著臉,他咆哮著,「什麼東西敢來我家搗亂,給我滾出來!」
喊聲驚動毛太太,只見她驚愕得張大了嘴巴。
啪!
又是一巴掌,毛之山狂叫著直奔房間,看來是想去拿兵器。誰知衝到書房門口時砰的撞在門上,而那扇木門忽然化作一面堅硬無比的石門,直撞得他額頭破裂,鮮血滲出。
「混帳!」他惱羞成怒,對著空氣亂甩符紙,我看著深月化作的虛影悠然的飄在天花板上,忍不住笑出聲來。
毛之山的目光忽然射向我站的位置,心臟狂跳,我想躲已經來不及,眼看他的符紙衝我飛來,驚慌使我摔在地上。
半空飛來一顆彈珠將符珠擊落,深月疾飛向毛之山,手腳揮舞在他臉上,啪啪聲響後,他的臉已腫成豬頭。
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深月手指一揮間變了把劍,銀劍如蛇直游向毛之山的胸口。
面無人色的毛之山避無可避,劍尖穿透了胸口,痛得他發出劇烈的慘叫。
一腳踢向深月,他輕如柳煙的飄向一旁,冷冷的目光落在毛之山臉上,「臭道士,你助紂為虐,殘害人間,我今天替天行道!」
「你……,」毛之山左手一揮,一道黃綾飛向深月,蛇般將他緊緊纏住,深月劇烈掙扎著想要擺脫黃綾的束縛,誰知越動便越纏繞的緊了,最終不能動彈。
我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想要幫助他,誰知手指一接觸黃綾便痛得撕肝裂肺,指尖還發出焦灼的糊味,駭得我一籌莫展,只能哭著喊,「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才能救你?」
「你別動,我會想辦法!」深月的臉色十分凝重,目光四處搜索。
「哈哈……,你休想逃脫捆妖索,它可是我們毛家的家傳之寶!我身上還有一瓶化妖粉,只要倒在黃布上,你頃刻便會化為烏有!哈哈……」可惡的毛之山捂著胸口走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作勢欲倒在黃綾上。
「不要!」我歇斯底里的叫著,衣袖一揮,小瓷瓶便飛出他的手心,啪的摔在地上。
眼看那瓶白色液體流在地板上,毛之山的面孔扭曲了,如炬的目光射向我。
驚惶失措的直往後退,我的目光落在毛太太身上,心念一動,我飛向她的身子。
咚的彈回來,彷彿撞在石壁上,直痛得我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毛之山大笑著走向我,老鷹拎小雞般把我揪起來,只那麼一甩便丟向牆角,重重撞在堅硬的牆壁上!
全身的骨頭似乎都碎裂了,我痛得眼淚直流。
「不要傷害她!」深月狂吼著,嘴裡吐出一團烈焰燒在毛之山身上,一觸即燃,頃刻便包圍他的全身。
火光中傳出毛之山鬼哭狼嚎的聲音,他瘦削的身子到處亂竄,試圖撲滅火焰,偏偏火勢有增無減,眼看點燃了窗簾和沙發,毛太太趕緊退到門邊,絲毫沒有救他的意思!
終於,他的身體沉重的倒在地板上,火勢卻沒有停止,最終將他燒作黑炭狀!
我虛弱的爬起來,捂了捂鼻子,阻止他身上發出的糊味飄入鼻孔,一邊想辦法解開黃綾。
毛太太忽然走向深月,我忙喊,「你幹什麼?」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逕直將束縛深月的黃綾解開,一邊說,「我嫁給他二十年,一直生不如死,他是玄門中人,不能接近女色,我根本就是守活寡。」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他?」我驚愕。
「離開?我當然想離開,可我每次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說過,只要我離開他,我的家人必死無全屍,連投胎轉世都休想!」毛太太的臉色很蒼白,眉宇間也全是悲哀。
聽到她可憐的命運,我心裡十分難過。
「好了,終於解脫了,謝謝你們!」她的身子忽然往後仰倒,一頭栽在地上。
我急忙奔過去想扶住她卻抓了個空,眼看她嘴角滲出血跡,我不解的問,「你怎麼了?」
「他曾經給我下過咒,如果他死了我必不能苟活!」毛太太偏臉看向毛之山的屍體,眼裡滿是怨恨。
我無語,姓毛的實在太狠了!
深月溫厚的手掌忽然握住我的手,一股暖流直奔心底!
毛太太的喘息越發急促,手指著中堂上的一幅白鶴飛翔圖說,「圖後面有東西,你們看看……!」話未說完人已逝去,暴睜的雙目裡滿是悲憤!
是啊,她的一生如此悲慘,怎能瞑目?
我默默的躬身拜倒,算是送她最後一程!
深月走向中堂上的畫,輕輕掀開,牆裡有個木櫃,拉開門露出幾個牛皮信封和一個木盒子,拆開信封,他一邊看一邊露出憤然的表情。
「寫的什麼?」我湊過去問。
「果然如此!」他將信紙一甩,火苗騰起,燒得一乾二淨。
「怎麼不讓我看?」我疑惑的問。
他不回答我,繼續打開木盒子,黑楠木盒裡靜靜的躺著一枚古銅錢,東南西北四面刻著四個深凹的字:魔王復活!
恨恨的關上盒蓋,深月拉著我便往門外走。
「到底怎麼回事嗎?你快說啊!」我不滿的嘟起嘴,最討厭他們什麼事都瞞著我了,以前我是凡人一個可以不說,現在都成鬼了還有什麼不能知道?
深月長歎,牆上波光乍現,我們穿過去就回到了月老的家!
甩開他的手,我氣憤的不理他,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
院子裡忽然陰風陣陣,一道黑影飄過來,衝著我喊,「姐姐,救救我!」
聲音很熟悉,我定晴一看竟是冰涵。
急忙抱住她冰涼的身子,我焦急的問,「你怎麼了?」
她的影子很虛,似乎一陣風便要吹散了,我急忙拉她回客廳。
「姐姐,那個壞蛋……他不肯去自首,還請了道士想讓我魂飛魄散!」冰涵抽噎著,神情楚楚可憐。
我心頭怒火升騰,恨恨的說,「早知道該把他丟出窗外摔死!」
「姐姐,我無處可去了!」
將她摟進懷裡,我憐惜萬分的說,「行了,你留下來吧,我會照顧你的!」
「不行!」深月忽然插嘴,凌厲的目光審視冰涵半晌說,「她不能留在這兒!」
「為什麼?」我瞪著他。
「這裡不是收留孤魂野鬼的地方!」
「你……!好,我帶她去找安身之所!」賭氣的往外走,卻沒注意窗外已是晨光乍現。
深月從後面抓住我的手臂,冷冷的說,「你難道忘了周俊逸?」
我一愣,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固執的甩開手臂,我衝他喊,「冰涵怎麼會是壞人?她只是個新鬼而已!」
「你受的教訓難道少了嗎?」
這句話激怒了我,狠狠推開他,我一邊往外奔一邊喊,「不用你教訓我,以後我的事不要你管!」
急速奔跑在街道上,我必須趕在太陽出來之前找到藏身之地!
「姐姐,我們去郊外的山裡吧?」冰涵提議。
點點頭,我順從的奔向城郊!
我就不信離了深月和陰如我便不能生存,反正已經是鬼,大不了再死一次,永遠解脫!
這麼想著,眼淚竟流了下來。
「姐姐,你是不是後悔了?」冰涵不安的問。
「不會,總之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我不會丟下你!」拭乾眼淚,我們奔進了這個名叫「棲霞山」的小山裡。
樹影重重,躲開陽光的縫隙我們鑽進附近的山洞裡。
洞裡很潮濕,地面泥濘不堪,顯然很久沒人來了,山頂還有雪,前幾日的大雪覆蓋了山和樹,至今仍未完全化掉。
「姐姐,那個男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能夠看到我們?」
「他不是人,是妖。」一提到深月我的臉色便不太好,我知道自己怪他什麼都瞞著我,什麼都不讓我知道,甚至不讓我幫助冰涵,難道我沒有主見嗎?難道我就不能依靠自己生存?
我討厭別人什麼都管著我,非常討厭!
「姐姐,你為什麼會跟妖怪在一起?」冰涵好奇的問。
我歎道,「你以為我想嗎?是他們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然後我便遇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最後還變成了鬼,真不知道遇見他們是幸還是不幸?」
「我看得出來他其實對你很好!」
是嗎?
我不能否認他對我的好,可對人好的方法似乎有很多種,他為什麼偏要用這種我最討厭的方法呢?
抬頭看著山洞頂上長滿的青苔,我忽然覺得肚子餓了,餓得咕咕直叫,怎麼鬼也會餓的嗎?
「姐姐,你餓了?」冰涵也聽到了我的咕咕叫聲,關切的問。
窘迫的點頭,我傻傻的問,「鬼的糧食是什麼啊?」
「香燭啊!」
「啊?」完了,我家人都不知道我死的事,誰會給我燒香燭呢,那我豈不是會餓死?
「姐姐,不如我分些給你呀,」冰涵說著從身後掏出幾根白色蠟燭,比尋常的蠟燭大了幾倍,看起來倒像根白蘿蔔。
我貪婪的享用起來,感覺很脹了才戀戀不捨的舔起嘴唇。
冰涵看了看四周說,「這裡好潮濕,等天黑我們再去找別的地方住吧?」
「好!」我的目光忽然直了,因為洞口傳來鐵鏈揮舞的聲音,難道是……?
未假思索的將冰涵拉到身後,我悄聲說,「幽冥鬼使來了,八成是來抓你的!」
「啊?」冰涵嚇得跌在地上,我忙叮囑她,「不要吵,千萬不要吵,被他聽見就全完了!」
可是已經晚了,若有若無的暗影已出現在洞裡,並一步步走過來!
我嚇得閉上了眼睛!他會不會連我也抓走?
鏈條直飛向冰涵,將她緊緊纏住,痛得她亂喊亂叫,一個拉扯,冰涵的身子便飛出洞口。
「妹妹!」我狂叫著想要撲上去,卻被一股強硬的力道彈回來,眼看暗影消失,冰涵也失去蹤影!
無力的靠在石壁上,我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