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兒,偏偏周俊逸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崩潰的喊著,「你快放手,我要離開這兒!」
他不說話,血紅的眸子一直盯著我的臉,彷彿我就是殺人兇手!
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我用盡全力想抽出手來,可他的指甲就像鐵鉗般紋絲不動。
一股深深的恐懼侵襲了我的思維,幾乎是哀求著問,「你究竟想怎麼樣?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寒風吹起他的秀髮,一瞬間他彷彿蒼老了許多,目光從我臉上移回垃圾堆裡的屍體上,他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為什麼要殺死她?」
趁他放鬆了警惕,我猛地咬了他一口,嘴裡的苦味還沒消除,他的手卻抓得更緊了,修長的指甲嵌進了我的肉裡面,痛得我齜牙咧嘴,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忽然甩給他一個耳光!
啪!
清脆而響亮的聲音令我們同時一怔,靜謐的空氣裡飄來一股濃厚的腥味,是女屍身上散發的味道,我一個忍不住再次嘔吐。
還沒吐完,他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瞳孔漸漸收縮,我沒命地衝他拳打腳踢,可他的手指絲毫沒有鬆開的打算,甚至越掐越緊,緊得我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孔仿似充血般蕩起大腦的急速暈眩。
慌亂中,我使盡最後的力氣一腳踢在他身上,雖然不知道踢在哪個部位了,可我明顯感到他痛得蹲下身子,而他的手也自然鬆開了。
四肢發軟的我倒在地上,欲哭無淚。
真不知道我怎麼這麼倒霉,接二連三的碰到這種事情,好端端的管這閒事幹什麼?
顧不得多喘幾口氣,我感覺身上有點力氣了,便爬起來狂奔,身後傳來他低低地詛咒聲,「該死,不要跑!」
耳聽著腳步聲漸漸向我移動,我的心陣陣收縮,雙腿如離弦的箭直射而出。
街道很暗,幾乎沒有人煙,街燈下灑著我不顧一切奔跑的身影,耳膜裡還震盪著他跑步的聲音,一下一下彷彿敲打在我心裡,直震得我肝膽俱裂。
眼看前面沒有路了,我發出淒厲的吼聲。
驀然,身旁的宅子裡伸出一隻手,一把將我抓進院裡,隨著鐵門「砰」的關上,我的心落回了原位,雙腿再也支撐不住的倒在地上。
「咚咚」,門外傳來劇烈的拍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色裡顯得格外突兀,我緊張的伸長了脖子,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
唉!
耳邊傳來一聲長歎,我這才記起旁邊救我的人,抬頭看著他,夜色正灑在他的臉上,童顏鶴髮的老人臉色灑滿了惋惜,注視著鐵門的眼裡滿是無奈。
勉強支撐著站起來,我看清楚了他的臉,竟是前不久陰如帶我來見的月老。
「你……,」
見我一臉驚訝,他轉身進了客廳,任由門外的瘋子繼續拍門。
我看了看天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進來吧,他進不來的。」
廳裡傳來月老嘶啞的聲音,我如獲重釋的衝進客廳,揉和的吊燈映著我瑟瑟發抖的身子,彷彿一下子溫暖許多。
正在抿茶的月老看了我一眼說,「陰如出遠門了是吧?難怪你印堂發黑!」
「印堂發黑?」我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頭,感覺不出什麼異樣,於是坐到沙發上,長長的舒了口氣。
「那個傢伙被惡鬼附身了!」
「什麼?」我攸地坐起來,直勾勾的看著他。
月老沒再看我一眼,慢條斯理的喝完茶才繼續說,「他是個可憐的人,他最錯的就是不應該認識你!」
我聽得一頭霧水,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有人勸你今晚不要出來,你為什麼不聽呢?」
「我……,」他怎麼知道?
月老捋了捋鬍須,瞇起眼睛打開電視機,我忍著滿腹疑問盯著電視屏幕,本想看看電視劇放鬆下心情,誰知他竟換了個梨園頻道,聽著京劇裡的咿咿呀呀,我煩燥不安的站起來,不時看看廳外,拍門聲已經停止,他是不是走了?
忽然,廳裡的燈全部熄滅,我大驚失色的鑽進沙發。
黑暗裡,聽見月老擲地有聲的話,「孽障,竟敢動我的房子!」
一陣冷風掠過,彷彿聽見辟辟啪啪的聲音,應該是拳腳相擊聲,然後客廳恢復了光亮。
費力的坐起身子,月老仍然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仍然慢條斯理的喝著茶,而電視仍然唱著京劇,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詫異的回頭看,離我不遠處的門邊直挺挺的站著個人,風衣飄飄,竟是周俊逸,可他的臉色泛著幽幽的青色,眼眶透著血紅色,雖然不能動,臉上的殺氣卻頗為濃厚。
他身側站著個年輕人,皮膚黝黑,劍眉英目,雖是穿著套運動服,英挺的五官卻透著十足的男人味道,比電視上的明星更帥。
我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放開我!」周俊逸的身體裡忽然傳來一股極其難聽的聲音,粗重且嘶啞,決不是他溫柔似水的聲音。
我愕然的問,「誰在說話?」
黑面帥哥冷冷的掃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月老身上,「爸,怎麼處置他?」
爸?
我再次愕然,今晚的奇怪事兒太多了吧?原來月老有個這麼帥的兒子,而且還這麼能幹,真是令人仰慕啊!
「他陽壽未盡,你幫他一把吧!」
月老的話彷彿聖旨,黑面帥哥口中唸唸有詞,忽然一跺腳,食指與中指間多了一道黃色的紙符,只見他手指一點,紙符貼在周俊逸的額頭上,他的身子雖然未動,胸部卻劇烈膨脹,彷彿吹氣球般鼓起來,一陣淒厲的喊聲響徹耳膜,周俊逸的臉由青泛白,由白泛紅,一股輕煙飄過,彷彿什麼東西離開了他的身體,而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黑面帥哥冷笑,手指在他胸前疾點幾下,他便蜷縮成一團,彷彿非常難受。
「你怎麼了?」我猶豫著走過去,將他扶起來問。
他慘白的臉上露出個苦笑,「沒事,只是有點痛。」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我轉向黑面帥哥問,「能不能給他一杯水喝?」
他紋絲不動,眼裡的陌生令人心寒。
我求救的看向月老,他果然說,「深月,去倒杯水來。」
帥哥這才慢吞吞的挪動腳步,遞水給我的時候,趕緊縮回手,彷彿我會害他一樣,我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對他的好感也完全消失了。
眼看周俊逸喝了水後臉色紅潤起來,我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老伯,我剛才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周俊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話語裡的誠懇讓人不得不回答他。
月老沉吟片刻才說,「你被惡鬼纏身了,這鬼是他養的!」
「果然是他!」周俊逸憤然的咬咬牙,眼裡滿是幽怨。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他的樣子令人擔憂,我真怕他因此而做傻事,那就可惜了一個好人!
「老伯……,」他忽然跪倒在地,哀求說,「能不能讓我再見小黛一面?她死得太冤了!」
「陰陽相隔,如何再見?」
「我知道你們有辦法,求你們幫幫我吧!」他開始不停的磕頭,額頭在地板上撞擊發生「咚咚」的聲音。
我很是同情他的處境,也幫著說好話,「月老,求你幫他一次吧。」
「凡夫俗子,盡提這些無理的要求!」一旁叫深月的男子冷不丁插嘴,我衝他翻了個白眼,以示心頭的不滿。
月老長歎,搖頭道,「我真的幫不了你,人死必須墮入輪迴,她此刻早已走過奈何橋,如何能見?你死了心吧!」
周俊逸停止了磕頭,滿懷悲怨的眼神令人倍感心酸。
「天亮了,你們該走了!」月老起身上樓,背影清冷。
我只好扶起周俊逸,剛要走出客廳時,月老忽然站在二樓的欄杆前說,「深月,既然你們提前見面,未嘗不是好事,你去吧,完成你的使命吧!」
我見深月的臉色垮下去很是不解,剛要開口詢問,他忽然衝到我面前走出小院。
默默的跟在他身後,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直到看見他推出一輛摩托車才恍然大悟,他怎麼突發善心送我們回家了?
將周俊逸先扶上車後,我正要提腿挎上摩托車座,他忽然一捏油門,摩托車箭一般駛了出去,而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五官都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