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肆虐」後,路邊小攤販自動消失,小區唯一的店面早餐店基本匯聚了中餐早點,店舖朝著兩邊橫向一間間地擴,但依然天天人滿為患。掀起蒸籠,有熱氣騰騰的包子,還有一旁油鍋裡呲呲叫著的油條,讓人看了都垂涎欲滴。
「老闆……」麥歌很守秩序地排在長隊裡,好不容易輪到了她。
「四個生煎,一根油條,一碗豆漿對吧。」老闆抬頭看著她,會意一笑。
「對,不過今天再加個燒賣吧。」蒸籠裡一個個袖珍型的漂亮燒麥,薄薄的一圈透明面皮裡面包裹著的糯米,粒粒分明,看起來特別誘人。
「你都熟客了,不過最近好像好幾天沒過來了。」老闆轉過頭往裡面看了看,面露難色,「今天週末人多,好像沒位子了。」
「我先進去看看。」
麥歌穿過人群擠到裡屋去找。
肖諾看著麥歌點好早餐後空手走進小店,看到老闆把另一份早餐放到一邊,料定了應該是麥歌的了。
「老闆,給我兩個白饅頭,兩個花卷,一杯豆漿,帶走。幫剛進去的那位小姐的也一起打包了。」
老闆朝肖諾手指的方向望去,好像就只有是麥歌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肖諾已自行打好包,放好零錢,朝車子處指去。
「麻煩你,等下讓她上那車吧。」
麥歌找遍了三間屋,連臨時搭的桌椅都沒空位,有座的拿著報紙愜意地看著,聊天的也都慢吞吞地佔著,更有些人不時瞧了瞧站著的人,心裡偷樂著。明明桌上都只剩空碗空碟了,卻還霸佔著位子。這素質!麥歌在心裡把那些人的十八代祖宗都給一塊鄙視了。只有進去的人,沒有站起來的,她算徹底死心,只好重新艱難地擠了出來。
「老闆,幫我打包吧。」
老闆指了指不遠處銀灰的車。「有位先生幫你買了,他讓你去車裡。」
麥歌當然認得這輛車,也清楚知道這輛車的主人。說實話她有些激動,而更多的卻是離奇,難道這又是一次「偶遇」?她還在點心店門口躊躇,看來以後晚上出去倒垃圾也得把衣服穿整齊了,沒準又會碰到,儘管根本不在同一個小區。真邪門。
肖諾從車窗裡看到她正朝他的方向看過來,特意按了幾聲喇叭。麥歌本不想去理他,但自己現在也無處可去,更何況即使不過去,他也會跟著她,還不如低調點。
麥歌繃著臉,極不情願地走向那輛車,車窗緩緩地搖了下來,舒緩的輕音樂與豆漿的香氣一起飄了出來。
「上車。」又是一貫命令式乾淨利落的語氣。
她的腳像被雙面膠粘在地上使勁地磨了半天,一陣又一陣風吹得她夠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上了車,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完全沒必要。
溫和的暖氣讓她僵直的身體立刻恢復了知覺。「你的車以後乾脆改成早點販賣車算了。」
「這提議不錯,我考慮下。」肖諾頑皮中帶著溫暖的微笑,「你好像很不情願和我一起用餐?」
「沒錯。」麥歌直言不諱。
「真傷人。你是和電台DJ諾言共用早餐,難道就沒有半點榮幸感?完全可以登上娛樂版耶。」肖諾的話確實沒有半點誇張,但卻用最誇張最不可思議地表情說了出來,還略微前傾著身體,顯示了親密感。
「不覺得,眾生平等。我不覺得你哪裡和我不一樣了。」麥歌的表情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這並非發自內心的想法,而是自我安慰的驕傲。
肖諾故作失望地靠回座椅上,順手又拿了生煎塞進嘴裡,含糊地說:「我徹底被打敗了,不過你倒自信了不少,好現象……」
以前每天來吃早飯怎麼就沒見過這麼個傢伙?更何況他不是說白天基本都在睡覺嗎?幹嗎最近三番五次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老在外面吃飯?自己不開伙食麼?」
其實要不是碰到這麼有趣的人,他肖諾倒還是習慣在家裡睡覺,然後起來做頓早餐,雖然這餐也並不早了。最近作息表面上看來相當正常,搞得現在吃完早餐還要回去補個覺,他是自找罪受。
「要你管。喂,你幹嗎把我的生煎都吃了呀。那我吃什麼?」麥歌恨不得掐著她的脖子把生煎搶奪過來。
肖諾靠著椅子微微轉了下頭,使勁憋著不笑出聲來。「生煎上又沒寫你名字。」
攤開的早點裡只剩下饅頭和花卷,連油條都不見了,他是豬嗎?還是專門搶奪別人東西的豬!
幸好還有燒麥,她剛要伸手,已經被肖諾搶先一步放進嘴裡。
麥歌只顧張大了嘴,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是每個大嘴女人都像Julia Roberts那麼性感。」
「……」
「你怎麼還不生氣?一點都不好玩。」
「肖諾!」
「哈哈,好啦不逗你了。你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不能吃這些。一點常識阿沒有。」肖諾玩世不恭的臉上終於又恢復了正常,把花卷和豆漿推倒她面前,「就吃這個吧,油條和生煎太油膩了,燒麥是糯米,現在還不適合你吃。大不了等你完全好了我請你,要吃多少就多少。嗯?」
麥歌有些吃驚地接過溫熱的豆漿,狠狠吸了一口。原來他是在關心她,一股暖流悄悄流淌開去,不知道是不是豆漿的作用,很溫暖。
「你怎麼知道我生病。」
「我是肖諾哦,到處都有我的眼睛,難道你不知道?哈哈。」他彷彿又想到了什麼,神秘兮兮地轉過身,「話又說回來,身上少了一樣東西,你的體重是不是也降了?負擔會比我減輕不少吧。」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聽懂他的這句話,憋著氣瞪了他一眼,很無奈地拿起花卷啃了起來,也沒多在意繼續問下去。反正小毛和蘇倫都知道,他多的是得到信息的渠道。
「你好像消失了很久。」疑問一出口,麥歌就後悔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你居然知道我消失了。」肖諾壞壞地笑,「還是很關心我嘛。」
一口滾燙的豆漿正好卡在喉嚨裡嚥了下去,燙得他劇烈咳嗽,漲得滿臉通紅,肖諾急忙抽了紙巾遞過去,還幫他輕輕拍著背,但臉上明顯還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是想說沒人跟你鬥嘴,你會比較無聊。」
「和你一起飯吃多了我肯定短命才是。」她終於停止了咳嗽。
「在英國呆了半個月。學習了幾天,又偷溜到倫敦南部閒逛了幾天。」
儀表台上只剩下空盒子,車內充斥著熱氣騰騰的豆漿味道。
「迪蘭。瓊斯的紳士準則之一:不要在車裡吃熱的東西。看來你白白在英國呆了。」
「This is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為了讓外面的新鮮空氣可以進來,肖諾緩緩按下了車窗,扭過頭表情嚴肅地看著她,「更何況我這是為了誰?」
肖諾看到麥歌有些發怔,只顧低頭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壞壞地笑,「還有,我有說過我是紳士嗎?」
麥歌終於抬起頭,發現肖諾一直注視著她,眼裡帶著探究與不羈,不可捉摸。她警惕地坐直了僵硬的身體,挫敗地歎了口氣,把話題繞了回去。
「去蘇莫斯鎮了嗎?」麥歌想到了電影《Somers Town》。
「沒有,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呵呵,很喜歡這個電影的黑白敘述方式。」
「Shane Meadows的系列電影,反響不錯,個人覺得比《This Is England》更有味道。」
從窗口吹進來的寒風使麥歌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盡收肖諾眼底。很快,窗慢慢關了起來,只留了一條通風的縫。他加大了暖氣的溫度,順手轉換了張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