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過了一會兒,店小二笑瞇瞇地提著兩壺茶走上樓來,先給楚天三人倒上茶水,再後是北面臨窗坐著的五個武林中人,最後才換過茶壺慢慢地給員外模樣的夫妻及粉色衣裙的妙齡少女倒上茶水。
小二神色虔誠,態度和藹,甚是慇勤,大聲道:「各位客官請了,此乃本酒樓上好的烏龍茶,敬獻各位品嚐,各位客官請慢用。」說罷,慢騰騰便要離開,其他人見未給自己倒茶,紛紛吆喝著小二,一邊責問一邊喜滋滋地看著白來的茶水,喜不自禁。
眾食客笑瞇瞇地邊飲著白來的茶水,邊用起酒菜,眾人品著香茗,憑窗而望,愜意清雅,毫無異狀。
司徒艷心中疑惑,靜靜地看著眾人,直到員外模樣如期及少女相繼離開,亦未出現異樣,正待傳言相問,卻見楚天微微晃晃手指,三人急速結賬而去。
隨後,紅衣妖姬與綠衣少女及青袍斗笠客亦先後離去。
出了酒樓,遠遠地見一家三口緩步向城外走去,後面只跟著六個僕人模樣的人,手中提著日常用品,輕聲說笑,不時地左顧右盼。
楚天三人背上包袱,像是慢慢趕路,不急不徐地跟在一家三人後面半里左右。三人邊說笑邊行,楚天傳聲道:「不要回頭,後面有人跟著。」
楚天略微凝神,便聽後面話語聲:「師傅,我等跟著那一家三口究竟要做何事?」
「萬勿言語,到時自知,嘿嘿,幻情門那些丫頭姿色平平,怎能勾來俊美的年輕後生。」
「哦,師傅你是要……」
「噓,噤聲,好好跟著便是!」
員外一家三口邊走邊說笑,一家其樂融融。
路上行人愈來愈少,踩在砂石路面,發出嚓嚓的響聲,路兩側枝繁葉茂,青蔥翠綠,漸漸僻靜。
走過一個長長的彎道,遠遠地隱約出現一個村莊,幾人正看時,只聽「哎喲」一聲,便見員外一陣搖晃,緊接著那母女亦同時搖晃不止,須臾,便先後倒在路旁,此時,便見一家三口身後僕人模樣的六人,急速竄過去,轉眼間,兩人抬著一人,快速消失在山林中。
楚天三人雖是一怔,仍自慢慢行走,只聽身後獵獵風響,紅綠兩條身形掠過,遠隔數十丈,一條黑影轉瞬間,只見人影一閃,亦消失在林中。
楚天與二女對望一眼,悄聲道:「好戲開始了!」話音未落,便見身後又快速跑來十數個大漢,當中之人正是那滿臉淫 欲的金少爺,一行人急急奔向樹林,快速鑽入林中。
過了片刻,三人確定身後再無他人,方才蕩起身形,雖是白晝,而身影快得如陣風,微風吹過,三人已平空消失。
林中。
員外一家三口躺在地上。緊閉雙眼,已毫無知覺。
六個僕人模樣的人亦都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喘息。
「娘的,這解員外,看著不重,抬著死沉,走了二里多路,真要將我等累死。」
「賈六,少說兩句,讓少爺知曉有你好受。」
「候七,別光說不練,不然你自己抬著,我等歇息!」
「賈六,此次弄翻解員外一家,少爺吩咐由你負責,我等有何不是!」
「算了,誰讓我等都是家奴,累活累死都要做,真是可惜,這等嬌美的小娘子,捏一下都能捏出水兒來,少爺真是有得艷福享了。」
「少爺享受如何,你等在此囉嗦什麼,還不盡快與我抬回去!」金少爺忽然現身,將六人嚇得夠嗆,急忙抬起一家三口。
「咯咯咯,這等好事,本姑娘亦要插上一腳!」未等走上兩步,眾人身後便響起一陣浪笑聲。
便見紅衣妖姬與綠衣女子緩緩走出。「你是何人?」金少爺厲聲問道。
「呦,金少爺,你這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本姑娘來看看有何不可?」紅衣妖姬媚眼頻拋,看得僕人及大漢心神不定,均有些燥熱。
金少爺眼睛一瞪:「休要管本少爺之事,本少爺勸你即刻離去,不然……」
「咯咯。不然如何,是否看上本姑娘了?如你喜歡,本姑娘陪你去,你盡可施展技巧!」
「施展何技巧?」
「咯咯,我說金少爺,你如此喜歡女色,當真不知技巧為何嗎?當然是床榻上的技巧了,咯咯!」
金少爺不由一怔,旋即淫褻地笑笑,眼睛看著綠衣少女,淫 笑道:「怪事不多,今日卻都讓本少爺遇見,桃花運來,任是皇帝老子都難擋住,嘿嘿,你雖然年紀大些,不過姿色確是少見,不過……」
語音拉長,淫 笑著緊盯綠衣少女,色相連連,道:「姑娘真個願意與我一同到本少爺處?」
「那是當然!」
「嘿嘿,如你去了,這美人是否同去呢?」
「看少爺說的,我見你綾羅綢緞,錦衣華麗,必是大戶人家,本姑娘母女無依無靠,如攀上少爺,豈不是有依靠了!」
「哈哈,好好好,少爺我便帶上你二人,哈,少爺我當是哪輩子修來的桃花運,不想一日間弄得三個美人!」
紅衣妖姬見金少爺正美滋滋地做著美夢,不知不覺間,已將衣袖輕輕抬起,正要揮動。
「紅衣妖姬,別來無恙啊!」
一聲粗重的語音傳來,紅衣妖姬頓時一驚,而金少爺更是驚懼,眼光中青袍斗笠客緩緩自樹後轉出。
「咯咯,原來是一起用飯的英雄,不知這位英雄意欲如何,又怎知本姑娘名諱?」紅衣妖姬極能應變。
「哈哈。」青袍斗笠客怪笑,聲音刺耳已極,金少爺等一干人早已捂耳抵抗,紅衣妖姬不由暗暗吃驚,此是何人,功力怎會如此之高。
「紅衣妖姬,你休問在下,天下武林正邪兩道,凡是稍有些名氣之人,莫不在我心中,可惜,我記得的人物無論黑白兩道俱是貨真價實之人,不似你這人盡可夫的淫娃!」
「呦,我說英雄,如你所說,能記得眾多當世豪傑,自己定不是無名之輩了,何以頭戴斗笠,掩人耳目,當不是有何見不得人的吧!」
「哈哈。」青袍斗笠客又是一聲怪笑:「紅衣妖姬,本人向來如此,不過,見過我的人俱都不再言語了,你可要知曉緣由嗎?」
「咯咯,本姑娘卻不知為何見過你之人不再言語!」
青袍斗笠客陰森森地道:「因見過我的人俱已魂歸地府,陰陽兩途了!你還想見我的真實面目嗎?」
紅衣妖姬不由激靈靈地打個冷戰,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目注斗笠下稜角分明,卻是冷酷而殘忍的嘴唇,直感到脊背發涼,慢慢退出兩步,衣袖又欲抬起。
「紅衣妖姬,我勸你別自作聰明,你那點小玩意對我絲毫不起作用,只能用在一般三腳貓似的人身上,如你再不知進退,立時便讓你血濺五步,橫屍就地。」
紅衣妖姬驚恐地看著神秘的青袍斗笠客,將手慢慢放下。青袍斗笠客背上那把長刀,銀色的手柄泛著陰森的白光,暗色條紋似飛龍纏繞。
驀然,紅衣妖姬突地顫抖起來,指著青袍斗笠客,口中已驚駭得不似人聲:「你……你……你……是白龍刀客祁剛?」
「哈哈哈。」青袍斗笠客笑聲直穿天際,聲震四野,金少爺手下已有兩人頹然坐倒於地。
「算你還有些見識!」
紅衣妖姬顫抖道:「傳說中,你不是做了東廠武督校,何以又獨自出現江湖?」
「白龍刀客」祁剛陰陰一笑:「我不出來,哪能見到你這人盡可夫的紅衣妖姬,豈不又要失卻一個清純女子!」
「你話中何意,怎地會失卻一個清純女子?」
「本刀客勸你莫再以言語搪塞,你之心事當本刀客不知嗎,利用有些姿色的女子引誘無辜青年,繼而采陽補陰,直至各個精盡而亡,是也不是?」
金少爺聽罷,已是嚇出一身冷汗,萬萬料不到這紅衣妖姬居然是江湖傳言中那個專門以吸取陽精的女中色魔。而聽到此青袍斗笠客便是傳說中有如刀神的「白龍刀客」祁剛更是驚懼莫名,渾身一陣陣發抖。
只因這「白龍刀客」祁剛二十年前出道江湖,獨行天下,正邪不分,儘管不平之事,不論門派,稍有惡行或言語相激,輕則打成殘廢,重則喪命當場。以致遭天下武林非議。
十幾年前,「白龍刀客」祁剛獨上少林,連破十八羅漢陣,獨鬥方丈等一干碩果僅存的少林前輩高手。據傳,「白龍刀客」祁剛亦曾與「九陽真君」漱石子有過激鬥,二人激戰四百餘招,方才以一招敗北。
此後,不知為何投身東廠,並經特批未曾淨身,做起了東廠歷史上獨設的武督校,從此隱跡江湖,漸漸不聞。
「白龍刀客」祁剛渾身煞氣,冷得紅衣妖姬、綠衣女子以及金少爺一干人瑟瑟發抖,牙齒不住打顫。
「你等是自裁,還是等我動手?」語聲低沉陰冷,不帶一絲情感。
金少爺再也忍耐不住:「祁剛,我金王府乃是朝廷封賜所在,生殺大權豈是你能定奪!」金少爺色厲內荏,急呼道。
「白龍刀客」祁剛語氣冷若冰霜:「本刀客身為東廠武督校,上可緝拿群臣,下可調度州縣人馬,並可先斬後奏!」
「你……你……我金王府乃是朝廷親封,你竟敢蔑視朝廷律法,我金王府……及鄭家莊等江湖豪傑決不會放過你!」
「白龍刀客」祁剛冷哼一聲,森冷地道:「未想到不但堂堂金王府的少爺搶男霸女,連帶著鄭家莊等江湖大莊及豪傑亦算上了,如你不虛言恫嚇,我尚可寬宥一二,今日便由不得你等張狂了,還不動手!」
說罷,見眾人仍是驚懼未動,「白龍刀客」祁剛緩緩自背上抽出銀柄長刀,煞氣四溢,冰冷刺骨,慢慢向顫抖的眾人走去。
「慢!」一聲低沉的輕喝響自身後樹上。
「白龍刀客」祁剛一震,握刀的手微微輕顫,心中駭然驚震:如此距離藏匿之人,怎會無聲無息,毫無所覺。待回頭看時,一黃臉漢子正飄然而下,身形緩慢得如雪花落地。
「白龍刀客」祁剛又是一驚,江湖上何人有如此功力,轉瞬間,腦海中翻遍所有記憶,亦未找出一兩個人,即使有,但同此人相比,卻都做了排除。
正自疑惑,自遠處樹梢又先後翩翩飄落二個窈窕身形,身法輕盈妙曼,落在地面,點塵不驚。「白龍刀客」又是一驚,心念急轉,待定睛看時,方才看清,此三人乃是酒樓中一同用飯的三人。
多年孤傲的心性,即使在如此驚震的情形下,亦在瞬間回復鎮定,語氣冷冷地道:「不知三位高人有何見教?」
楚天平靜地道:「見教不敢,只是需向此間之人問些事情而已!」
「噢,如閣下問後又當如何!」
楚天一笑:「問後便有多種可能,如需要這些人中暫時活著幾個,在下還請白龍刀客給個薄面!」
眾大漢先是驚恐,後是驚訝,再後是漸漸激起憤怒,好似自己的生命已掌握在他人手中。身在金王府,平時無不是頤指氣使,所到之處誰敢說個不字,飛揚跋扈,橫行鄉里無所不為,何曾遭此蔑視。
卻見一個大漢怒道:「爾等妄自尊大,大言不慚,在金王府地面上還在做春秋大夢。」
「噢,金王府尚比得上當今皇帝老兒那金鑾殿不成?」楚天依然平靜,面上無一絲表情。
大漢厲吼道:「看你等有何手段,大爺我先殺了……你」你字口氣尚未全出,氣息便已隨頸項上突然噴射的血柱一起狂噴湧出,身子緩緩倒下,血柱劃個弧線,飄灑在落葉上,生命已然伴著落葉開始慢慢化作泥土。
在場之人俱都驚呆,未見何人動手,瞬間,大漢已毫無知覺般地魂歸地府。紅衣妖姬剛剛從乍見「白龍刀客」的驚懼中稍微緩和下來,立時,便又陷入更加恐懼的震撼之中。
其他大漢、僕人以及綠衣少女都已呆若木雞,直愣愣地如同雕塑一般,魂魄都已離體而去。
「白龍刀客」祁剛心中泛起一股股驚凜,此人太過狠辣,全無一絲生氣,未見舉手投足,卻在不知不覺中殺人於無形。「白龍刀客」祁剛不是未見過血腥,自己亦親手釀出不少血腥,但如此隨意而自然的殺戮,卻是未曾見到。
思慮甫畢,冷然地開口道:「閣下何人?」
「在下只是請求閣下應允,於名諱而言又有何重要之處!」
「本刀客亦有個習慣,不知姓甚名誰,無論何事均未應允過!」
「噢,祁剛,如你非要知曉本人名諱,在場之人也許便俱都不能再開口講話,不知閣下還要問否?」
「哈哈。」「白龍刀客」祁剛不由大笑:「尊駕習慣倒是與本刀客一般無二,那本刀客倒要見見尊駕的斤兩了!」
楚天仍是不曾有過一絲的表情,平靜地道:「一隻朝廷鷹犬,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殘殺忠良,尚枉自稱作豪傑,豈不辱沒了英雄二字,與一般江湖宵小有何異處。」
「白龍刀客」祁剛渾身一震,心神一陣激盪,不由激動道:「尊駕如此嫉恨朝廷,亦當是忠貞之人,祁某不才,尚不至做那殘害忠良之事,唉!」說罷,不由長長歎息一聲。
「噢,那閣下賣身求榮,與奸佞同朝,狼狽為奸又做如何講?」
「這個便不是尊駕之事了,祁某依然是那句話,如欲留人,那便必須使出你那手段與斤兩了!」
「哈哈哈。」楚天忽地大笑:「那在下便尊閣下之意,只好叨擾了!」說罷,面色一沉,對司徒艷與如雪道:「兩位總使、堂主,我與祁大鷹犬過上幾招,待事畢,再做理論,在此期間,你二人萬萬不可心生婦人之仁,場中之人如欲逃遁,一概格殺勿論!」
見楚天如此,司徒艷與如雪齊聲答道:「是,老……門主,屬下遵命!」說罷,二人急速飄向外圍,將眾人控制在攻擊範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