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峰見三人苦笑,不由疑問到:「難道是小道士說錯了?」
「哈哈,虧你說得出口,你師叔越女慧劍蔣嫣容的那點武功,還算作功蓋天下,威震江湖,笑死我了!」慕容馥指著萬峰,笑個不停。
萬峰見慕容馥諷刺本門武功,不由爭辯道:「你三人未見我武當絕藝,怎會如此看輕我師叔功力,如師叔來此,恐怕你等便無法再敢言笑!」
「你師叔武功可比得上各大掌門,幾大奇人?」
「不及!」
「可及得上涼山老怪、崤山血魔、天山淫魔等江湖巨孽?」
「不及!」
「可及得上……搜魂修羅楚天?」
慕容馥問到此,萬峰面上立現驚懼,不由急速四顧,顫聲道:「你是說那搜魂修羅、殺神楚天!師叔武功怎及得上那惡魔,想我韓師叔都被楚天瞬間扇耳光,牙齒幾乎全部脫落而不知,蔣師叔則更是不及。」
「那如何說你蔣師叔武功超群,享譽天下,聲名遠播?」
萬峰慢色略有愧色。眼珠亂轉,琢磨應對。
「最後問你,你師叔讓你跟隨我等有何意圖?」
「這這,師叔並未言明,只是讓本道士跟隨而已!」
「真的如此?」
萬峰眼睛一瞪:「真的如此,如有半句虛言願受那天打雷……」說到此,話語急轉:「確實如此,再無其他!」
慕容馥看萬峰言語不似虛假,便不再相問。起身對楚天說道:「老爺,奴家問完了,你看如何處置。」
楚天邪笑,盯著萬峰道:「你師叔不一定武功超群,享譽天下,聲名遠播,但眼力卻是甚好,見我等三人有些錢財,便讓你跟蹤,思慮搶奪,是也不是?」
「大俠,不是不是,師叔從未言說搶奪,只是讓本道士跟隨而已!」
楚天轉頭對慕容馥略一使眼色,笑道:「他師叔讓其跟隨我等定是不懷好意,我等行蹤俱都落於小道士眼中,不如殺了算了,省得伺機搶奪錢財,危及我等性命!」
萬峰一聽楚天要殺自己,面上再也無一絲嬉笑,急道:「大俠,我師叔確無搶奪錢財之意,求大俠饒了小道性命!」
楚天道:「呵呵,清水上人為何先自離去,有何言語?」
萬峰一怔,看著楚天疑惑道:「師祖叔臨去時只讓我等小心行事,萬不可再招惹那惡魔楚天,並囑盡快趕回武當,只是蔣師叔每日拖延,行走極慢,不知何故!」
「萬一那惡魔楚天尋上武當山,如何是好?」楚天問道。
萬峰駭然一震,眼中立現驚恐,待驚魂甫定,方道:「師祖叔言說,那日我武當人馬與楚天對話,楚天似對武當並未有斬盡殺絕之心,即使這楚天上得山去,亦不會有何不利吧!」
「你敢肯定,這楚天殺人如麻,狠辣異常,如何會對武當網開一面?」
「這……這……這……本道士只是猜想而已。」
「你這小道士人小鬼大,如何這般猜測?」
萬峰聽罷,又轉頭四顧道:「想那搜魂修羅、殺神楚天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慘厲非常,卻是獨身與天下為敵,任江湖群豪圍殺而不顧,這份膽識與心性便不是一般豪傑可比,當真是頂天立地的大魔頭,武功蓋世的殺人狂,如其不然,那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稱的小仙尹如雪、大仙柳如煙怎會與那楚天交好,近聞逍遙莊那位刁蠻任性、美麗萬分的慕容馥亦私自出逃,背棄山莊,與那楚天交好,如楚天只是魔頭,殺人如麻,如何得眾美女青睞,其中必有緣故!」
「哈哈哈。」楚天仰首大笑,聲震環宇。震得萬峰急忙摀住耳朵,一陣惶恐。楚天轉而冷然道:「不想當今江湖之上,尚有人賞識楚天這惡賊,難道不知你之言語如被他人聽去,當有性命之憂嗎?」
萬峰神色一整,肅然道:「本道士只是平心而論,並未讚頌楚天殺人之事,只是感歎楚天那頂天立地的豪氣而已,又有何性命之憂?」
萬峰小小年紀,神色凝重,語氣凜然,與適才嬉笑奸猾之色大相逕庭,看得楚天感佩不已,眼中隱隱濕潤,不由問道:「見你如此誇讚楚天,如你面對楚天將還能這般鎮定不成?」
萬峰聞之,稍感驚震,旋即又嬉笑道:「楚天這惡魔據傳早已不知去向,本道士哪裡會遇到,即使遇見,又有何懼怕,大不了一死了之!」
「哈哈,小道士膽識真個令人佩服。」說罷,面色冷峻,對萬峰道:「如我便是那殺神楚天,你會如何?」
萬峰不由微凜,轉而看著楚天,不由哈哈大笑,道:「哈哈,你這人太能說笑,殺神楚天小道曾經目睹,哪似你這般粗俗,當真是玉樹臨風,英俊挺拔,面容奇崛詭異,氣勢凌人,懾人心魄,功力神鬼難測……」
說到此處,就見萬峰的面容突然凝固,眼睛已快瞪出眶外,目中無比的恐懼,身體瑟瑟發抖,面色青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牙齒得得直響。看著已恢復本色的楚天,驚懼得已失去魂魄,雙腿再難支撐,軟軟地便要倒下,忽覺一陣柔和的勁氣將身體托住,良久才穩住身形。
手指顫抖著,指著楚天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真是那……惡……楚天?」
楚天展顏一笑:「如假包換!」
萬峰一聽,更加驚恐,面色慘白,口吃不清,顫巍巍地道:「你……要……殺我?」
「哈哈,我為何要殺你?」
「傳……聞……楚天……從不留活口,怎會……不殺我?」
「傳言非實,不過見你如此認定我會殺你,如不殺你,便破壞了傳言的真實,還是將你殺了算了!」
撲通一聲,萬峰真個倒在地上,眼中已恐懼到極點,咚咚地叩頭不止:「求求你不要殺我呀,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一去,全家都要……」
「咯咯。」如雪與慕容馥再難忍住,笑出聲來,楚天亦是展顏一笑,俱都被萬峰之語逗樂:「小道士,你才多大,便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幅奸猾頑皮的嘴臉,真是留你不得!」
「啊,不不不,千萬別殺我呀,我上有八十……我……我……我……口齒伶俐、腿腳勤快、辦事麻利、吃苦耐勞、做事穩妥……有用得很,師父、師叔們還需要我,求求你千萬別殺我!」接著,又咚咚地磕起頭來。
楚天面色一整,道:「起來,一同到前面飯莊用些酒飯,我看你真能做事,便不殺你!」
萬峰一聽,性命暫時有所轉機,立馬爬起來,點頭如雞啄米:「小的聽從大俠吩咐,即便是肝腦塗地、赴湯蹈火、上天入地,也……也……毫無怨言,甘效犬馬之勞……」
「休得囉嗦,快些前去準備,如你私自逃遁,我便殺上武當,片甲不留,你可聽好?」
萬峰急忙點頭:「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哈哈,諒你亦不敢,不過,別再小的小的叫著,就按原先所說本道士或道士般地叫著,不得喊我等名字。」
「是,小……本……小道士這便去張羅!」轉身待走,又看看楚天,神色惶恐,疑信參半。
「快去,你再不走,我便真的殺你!」
萬峰這才急忙向前面村落跑去。
楚天又是一陣塗抹,恢復了黑黃臉膛,三人邊說邊走出樹林。
飯莊不大,只有三張桌子。
緊裡間,已坐著一人。此人頭戴斗笠,粗布粗衣,臉面俱被遮擋,只見銀白色的五綹長髯飄然於胸,一把黑褐色劍鞘的寶劍放置桌上,劍鞘斑斑駁駁,卻是隱隱泛光。桌上只一碟小菜和一壺酒外,再無其他。
楚天凜然一震,此人身上的氣勢時有時無,有時似撼山震岳,無時如春風化雨,悄然無痕,無法琢磨。
楚天已感到此人絕非等閒之輩,與九陽真君在伯仲之間,並略略高上些許。楚天心下駭然,直覺江湖高人無數,在這簡陋的飯莊卻也遇見如此高人,心中既驚震,又感佩武學一道,浩如煙海,無法窮盡。
待坐下,才看到萬峰恭立一旁,桌上酒菜滿滿一桌,俱是大魚大肉,只是沒有酒水。
如雪笑道:「為何沒有酒水?」
「姑娘,我見你三人不似飲酒之人,因而未備酒水!」
「胡說,你看我三人不似飲酒之人便斷定我等不飲酒嗎?」
「那……那姑娘。」說到此,立時跑進裡間,便聽萬峰道:「店家,快備酒水。!」
不一會兒,滿滿的一罈酒便端到如雪面前,如雪眼睛又立起來,嬌聲喝道:「如何只是一罈酒,再拿幾壇來!」
萬峰一愣,緩過神來又如飛跑進裡間,與那猥瑣的店家各自抱著一罈酒。
「店中便只有這幾罈酒不成!」
店家眨著一雙失神的老睛,愕然道:「不知客官是飲酒還是買酒?」
「買酒如何,飲酒如何?」
店家道:「如飲酒三人一壇足夠,如買酒,小店進酒實是不易,每次進酒需半月,還望三位體諒!」
「咯咯。」如雪笑個不停,道:「飯莊進酒就是為了賣與客人,如何這般吝嗇,那本姑娘便飲酒吧!」
說罷,拍開酒罈,將杯子推在一旁,換過大碗斟入滿滿一碗酒,聞著酒香,輕輕搖頭,道:「這罈酒雖非上品,但亦可解解饞,全當祭祭五臟廟吧,請酒蟲老兄不要挑剔。」
說罷,端起大碗,仰首咕嚕嚕地喝個痛快,只一瞬,滿滿一大碗酒便已點滴不剩,看得萬峰與店家目瞪口呆。
如雪手臂一擺,看了萬峰一眼。萬峰會意,忙將酒罈抱起,給如雪斟酒,同時亦給楚天與慕容馥斟滿。
「相公,在此人跡罕至的小小村落,能見如此美酒亦算作人生福分,走了半天,確已疲乏,不若飲酒痛快一番如何?」
楚天輕笑,道:「對極,世事難料,人生無常,莫負光陰。李太白詩曰: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今日正好歇息,便好好痛飲一番,來,干!」
說罷,一飲而盡。慕容馥一口亦喝下大半碗,擦擦嘴,便看見如雪已抓起一大塊牛肉啃將起來。小小飯莊,頓時便酒香四溢。
萬峰萬萬料不到此三人怎會有如何酒量,眼見第三罈酒開啟,轉眼便要見底,趕忙跑到裡間,不管店家同意與否,蹬蹬蹬地又連續搬出三罈酒。
楚天三人談天說地,海闊天空,快樂萬分,嬉笑怒罵,隨性而為。萬峰看那快樂場面,回想在武當山中,日日早起,天天做功,不得言笑,單調異常,哪見過如此場面,心中艷羨不已,早將恐懼消除,只恨不得也坐到酒桌,好好喝上一番,只是擔心自己酒量,從未飲過酒,不知酒是啥滋味。但見三人吃酒的樣貌,這酒肯定是極可口的美味。
五罈酒下去,三人依然是談笑風生,絲毫未見醉態。萬峰只感到酒香味更濃了,被酒香熏得都有些醉了,舔著嘴唇,看著三人喝酒,羨慕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小道士,過來!」
「姑娘有何吩咐?」萬峰急忙慇勤道。
「本姑娘心好,見你伺候周到,也勞累了半天,你便搬個椅子,過來一起吃酒!」
萬峰乍一聽如雪話語,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不由使勁扣扣耳眼,啜啜地道:「姑娘是言說讓小道士與楚……你等一起吃酒?」
「就是,你難道未感飢餓?」
「不不不,小道士餓得已是渾身癱軟,頭昏眼花,目眩神迷,恍恍忽忽,精疲力……」
「快坐下,真個囉嗦,不吃算了!」
「嘿嘿,小道士怎能不吃,不然便要去找丘老祖師去了!」
萬峰趕忙坐下,驚懼地看一眼楚天,不知是先自喝酒好,還是吃肉好,慕容馥笑道:「見你小小年紀,吃肉便了!」
萬峰見楚天面帶笑容與如雪喝酒,心神漸漸平復,訕笑著道:「老祖宗有規定年紀小便不能飲酒嗎?」
慕容馥一愣,吱吱唔唔地道:「老祖宗雖未有何規定,但小孩子飲酒不是好事,還是不飲的好!」
「小道士見你等飲酒甚是有趣,不若也讓小道士飲幾杯如何?」
楚天見萬峰真要飲酒,遞過一隻大碗,道:「如你要飲酒,自行斟滿,喝便喝吧,還管他年紀老幼,行事何須在乎那多規矩!」
楚天話落,鄰座那位粗布衣衫之人亦不由身子微微一動,隨即又自顧自喝酒。
聽罷楚天言語,萬峰驚恐的心總算暫時放下,自己倒滿一碗,嘻嘻地笑著,點頭道:「那小道士便不客氣了!」
如雪道:「這小道士真是囉嗦,不知是你母親生養你時是否難產?」
「未曾聽聞我母親生我時難產,這與囉嗦有何相干?」
如雪笑道:「生你慢,慢就是囉嗦,因此判定,你母親生你時難產,對否,妹妹?」
慕容馥笑道:「姐姐儘是說笑,我未曾生養,怎會知曉似他這等囉嗦原是處於難產之故!」
如雪咯咯而笑,聲音嬌嫩甜美,悅耳動聽,與黃臉婆的外貌對比,極不協調,反差巨大,看得店家與萬峰驚異萬分。
萬峰許是餓極,端起酒碗,學著如雪模樣,張嘴就是一大口,剛剛嚥下一半,不由嗆得咳嗽不止,俊臉憋得通紅,好半天才滿滿平復,不由手捂胸腹一勁喘息。如雪與慕容馥笑得是前仰後合,嬌笑連連。
「小道士,這美酒的滋味如何?」
萬峰面色愁苦,擦去眼淚,道:「這這酒如何稱得上美酒,這般辛辣,太過難喝,但酒卻怎地如此飄香?」
「呵呵,小道士,非是年紀小不能飲酒,而是人生的酸甜苦辣你尚未經歷,便不知酒中甘味,酒如人生,箇中滋味盡在其中,苦中有樂,樂中有苦,沒有比對,焉能知曉百味,領略人生歡樂與淒苦!」
「好言語!」楚天話音剛落,便聽鄰桌之人發話。
二女及萬峰俱都一驚,不由向那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