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回望黑衣勁裝女子,騰地轉身,排眾而出。緩步邁向如雪這桌,到得桌前,眼中滿是怒意,狠狠地對如雪道:「開始之際,你等吃酒倒是可以,現下卻是不可!你等立馬消失,休得打擾我等清靜!」
如雪依舊嬉笑,不屑地道:「此店是否你家所開?」
「不是!」
「既然不是你家所開,你等如何這般霸道,不允他人吃酒?」
「我說不允便是不允!大爺最後再言一聲,你等若不即刻離開,休怪大爺不客氣!」
「咯咯......」如雪道:「小女子遊歷四方,從未見過這等蠻橫之人!如小女子不欲離去,你待怎地!」
紅臉大漢眼中已現怨毒,厲聲道:「若是不即刻離去,爾等便有苦可受!」
忽地,如雪面上已無一絲一毫嬉笑,冷眼盯著大漢。大漢也沒來由地被如雪快速轉變的神情驚得一怔。
便聽如雪道:「你這無賴,小女子奉勸你一句,今日小女子心情亦不太好,要我離去萬萬不能,有何手段盡可使出!」
「你......你......也罷,大爺便成全你!」你字尚在口中,大漢便一個餓虎撲食向如雪撲將過來,巨掌帶起風聲,直面向如雪打來。
如雪鎮定自若,待巨掌離臉面有半尺距離,一個側身,旋轉而出。大漢見一擊不中,半轉身軀,目光盯住如雪,又是一個黑虎掏心,疾速打向如雪中盤。未見如雪如何動作,身子便已到得一旁,大漢攻勢再次落空。
「咯咯......好功夫!回家抓婆娘定是一抓一個准!」如雪邊躲邊嬉笑奚落,激得大漢吼叫連連。
如雪戲耍紅臉大漢的情形,均落在黑衣勁裝女子眼中。神情頗為詫異,眼望如雪輕盈的身法步伐,不禁暗自琢磨起來。
如雪這多時日得楚天指導,且不說內力驚人,身法步伐亦是融合了「迷蹤幻影」及「清虛幻渺」兩種身法的精髓,步履婀娜曼妙,猶如飄飄仙子。
黑衣勁裝女子愈看愈心驚,想不到在這荒野小鎮,會有如此武功高絕的女子。漸漸地,黑衣勁裝女子有些煩躁。
此時又有四五個大漢加入戰團,圍攻如雪。但無論如何攻擊,卻仍是連對方衣襟也未沾到。
五六個大漢暴喝連聲,先前尚赤手空拳,過了盞茶功夫,俱都抽出鋼刀,舞起滿天刀光,瘋狂地向如雪攻去。
如雪愈打愈精神,愈打愈熟練。欣喜之下,不由咯咯發笑,引得眾大漢氣憤難當,攻勢更加猛烈。又過了片刻,大漢們已是氣喘吁吁,揮汗如雨。
店主及小二嚇得早已躲到櫃檯後面,一雙驚恐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隨著桌椅的撞擊聲,內心一陣陣心疼不已。
廳內除了如雪的嬉笑聲以及大漢們粗重的喘息外,再無其他聲響。眾人躲到後面,空出廳中央,臨近的大漢亦時不時地連聲呼喝,熱鬧非凡。場中打鬥的大漢愈來愈狼狽。
「退下!」就在此時,猛聽得一聲低沉的斷喝,大漢們顧不得進攻,齊齊退下,束手而立。
就見那看似中年男子漫步走上前來,一雙鷹目,黑少白多,鷹梟一般銳利的目光逼視如雪。
「本護法見你頗有幾分功底,其他三人莫非只看熱鬧,還是膽怯如鼠!本護法念你一時狂妄,免你一死,速速離去,省得血濺五步!」鷹眼中年男子低沉森冷的聲音徐徐而出。
如雪笑意盈盈,脫口道:「小女子正玩得興起,哪有你這等無禮之人,擾我興致!小女子若是不去,你待怎地?」
如雪說罷,鷹眼中年男子神情一暗,目露凶光,陰陰一笑:「既然不顧生死,本護法就成全與你!」聲落,輕飄飄地一掌拍來,無風無力。
「妹妹小心!」如煙忍不住提醒。
「放心!」如雪邊答邊快速側身躲避,然鷹眼男人的掌式不變,隨著如雪身形跟蹤而至。
如雪再無可退,翻起玉掌,抖手而出。頓時,罡風四起,真氣獵獵。鷹眼男人又拍出一掌,掌風無聲無息,甚是怪異。等到如雪感到掌風及體,不及多想,瞬間便將功力提至八成。
只聽得一聲巨響,憑空響起一聲炸雷。頓時,桌椅四散紛飛,眾大漢吃不住掌風,直向後退去。
兩人各退兩大步,如雪面上微微見紅,顯是功力稍差一籌。鷹眼男人卻是氣定神閒,但眼卻中驚詫無比。暗忖:自己在瞬間將功力提至七成,卻仍未將對方震出廳外,實難想像。
此時,便見柳虹飛驚呼出聲:「天幻宮,『五毒神掌』梁天奇!」
柳虹飛話一出口,如煙亦是驚愕萬分,不由多看一眼梁天奇,內心更是緊張萬分。
柳虹飛兄妹神情緊張!天幻宮聲名太過隆盛,即使是五大山莊亦要恭敬有加,如妄起事端,當真是麻煩連連,甚至累及整個江湖。
楚天聽到柳虹飛呼聲,立刻正容,盯著鷹眼男人。暗自思忖:聽師尊言道,天幻宮神秘異常,高手如雲。當年參與圍剿師尊,宮主司徒宏武功已臻化境。
當年,司徒宏與師尊相鬥五百餘招,師尊才以一招險勝。師尊真力因此耗損甚巨,又與各派武林人物拚殺,功力受極大影響,終至不敵,被打下萬丈深淵。
但師尊說到此處,並未對司徒宏有太多仇恨,如非群雄攻勢不斷,力竭傷重,尚不至被擊落懸崖。楚天出道之時,沈寒冰囑咐楚天不到萬不得已,先不要招惹天幻宮,楚天內心卻不以為然。
此際,梁天奇嘿嘿陰笑,踏步前行,陰狠地看著如雪,陰惻惻地道:「我當你有何傲人的功力,只這點微末之技亦來獻醜,本護法送你一程!」
話落,亦不待如雪言語,手掌已成黑紫色,向如雪上身十二大穴迅即拍出。掌風始出,墨黑的勁氣猛然瀰漫大廳,梁天奇已使出自己賴以成名的「五毒神掌」。
如煙乍聽天幻宮之名,亦是有些驚懼。但見到如雪身處危險,心中已是焦急不已,不及多想,立時便急起身形。
柳虹飛一時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著如煙搶出。
「妹妹小心,屏息掩口,姐姐來也!」但聽一聲嬌喝,如煙已飄身疾出。手中柳葉刀挽起朵朵刀光,直襲梁天奇,其快無比。
梁天奇只覺刀光及體,不得已側身讓過刀勢,五毒神掌頓失威力。身體急旋,吐氣開聲,返身又是一掌迅,疾速拍向二女。
二女閃身,急速躲開掌勁,避其鋒芒。如雪運足身法,四方遊走,二人前掌後刀,便同梁天奇戰在一處。
但見掌風呼呼,刀光閃閃,如雪身形迅疾飄渺,忽左忽右,快速絕倫。兩種身法漸漸融會貫通,掌勁漸增。如煙柳葉刀舞起漫天刀影,內力劇增之下,刀光大盛,帶起絲絲聲響,極是威猛。
梁天奇至死亦料不到二女竟有如此身法功力,移形換位,快似閃電,逼得梁天奇不得不運足十成功力,仗著內力深厚,方才勉強與二女打個平手。
場外,驚訝的不只是黑衣勁裝女子,柳虹飛亦是口不能言。內心驚詫萬分,妹妹何時練就的功力?二人同戰梁天奇,但見如煙身形毫無凝滯,快速絕倫,刀勢凌厲。刀鋒劃過空氣,發出絲絲聲響,內力相當驚人。即使家父柳邙親戰梁天奇亦不稍多讓,自己怎會及得上,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淒涼落寞之情。
他卻不知,如煙二女與楚天相處日久,不但內力經陰陽沖和剛柔相濟,劇增不知凡幾。且身法亦在楚天床上床下、心貼心、身貼身悉心教授下,早已脫胎換骨,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只是未經實戰,尚不熟練。今日,二女得與梁天奇這等高人交手,身法武功漸漸融匯,愈打愈純熟精妙。
楚天在開始之際,密切注視著打鬥中的三人。僅片刻功夫,便看得沒了興趣,悠然地喝著茶水,手指輕輕在桌面上划動,只偶爾斜眼飄幾眼,看其神情,好似與己無關。
而梁天奇卻是愈打愈心驚,成名江湖數十年,雖不說已列入頂尖高手之列,但卻從未遇到此種情形,竟然與兩名女子相搏打得如此吃力。
過了盞茶功夫,梁天奇額角已微微見汗。如煙如雪二女仍是輕靈飄逸,似是愈打愈純熟,配合愈來愈神妙。
黑衣勁裝女子目不轉睛地看著三人激鬥,神色凝重。看著看著,不由挺身而起,嬌軀凹凸有致,只是面上愈加冷艷。
「妹妹,穿......」隨著如煙一聲嬌喝,猛然間,梁天奇只覺數縷指風帶著絲絲聲響穿破真氣,直奔身上要穴襲來。
梁天奇不由大驚,駭然無比,不由嚇得魂飛魄散。鷹目圓睜,驟聚功力,迅疾拍出漫天掌影,暴起身形,斜飛而起。
突變之下,連黑衣勁裝女子亦是估計不足,待搶救已是不及!但聽梁天奇一聲輕哼,飄落兩丈外,踉蹌四五步,方才穩住身形。
原來是躲過如雪穿心指,卻未閃過如煙的柳葉刀。右臂青白長袍上已裂開尺長的口子,殷殷血水順勢而下,滴落在地。恐怕右臂不廢,亦需將養些時日。
梁天奇忍著劇痛,一雙鷹眼凶光畢露,死死地盯著如煙二女。陰惻惻地道:「兩位賤婢何許人也?本護法今日蒙羞,必當永記五內,容當後報!」
「咯咯......」如雪笑道:「什麼五內不五內的,『如幻雙仙』尚不願與人不人鬼不鬼之輩一爭短長!本仙飄遊四海,怕是再也遇不上你這等陰狠之人了!」
如雪此際又泛起花子心性,口無遮攔,搶白得梁天奇眼中冒火,憤懣難當。
未等如雪話落,如煙接口道:「妹妹休要與他理論,敗則敗了,尚在給自身找個台階。此乃江湖人最優秀的特點,如此言語,其內心卻是萬萬不敢再行與我等碰面的!」如煙搶白得更是陰損異常。
「賤人,我殺了你!」梁天奇一聲慘厲的吼叫,再次凝聚起功力便要疾撲而上。
「慢著!」身後一聲清晰低沉而凌厲的嬌喝傳來,梁天奇立時停住身形,雖不情願,但亦是急忙束手而退。
便見黑衣勁裝女子緩步上前,凝視如煙二女。良久,方道:「觀你二人身手確是不凡,梁護法受傷亦怪其學藝不精!我天幻宮絕非群毆無賴之徒,本使只問你二人是何門何派?」
未等如煙講話,如雪咯咯一笑,忙言道:「還是這位姐姐明白事理,全不似鷹頭鼠目之輩那般無禮!但只有一事卻不順當!」言罷,瞇瞇地看著黑衣勁裝女子。
黑衣勁裝女子一怔,道:「有何不順當?」
「你等妄起事端,該相問的應是我等,怎會由你相問?」
黑衣勁裝女子美目一寒,盯著如雪道:「想我天幻宮於江湖之上,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何用言明!」
「呵呵,天幻宮亦都是人所聚成,難不成他人都要遵從?」
黑衣勁裝女子不由微怒,道:「本使向不與無名之輩妄言,今日已是多餘!觀你刀法,似是柳家莊人。本使再問一句,如你不言,便毋怪本使使用手段了!」說罷,美目中漸露威稜。
此際,便聽柳虹飛言道:「天幻宮乃一宮五莊九寨之首,確是不同凡響。我柳家莊雖無天幻宮聲勢,卻亦是江湖中不可或缺的大莊之一!今日,刀劍無眼,致使梁護法受傷,本公子願代療傷,如何?」
「咯咯。」黑衣勁裝女子方才尚是目露威稜,聽罷柳虹飛言語卻轉而笑起來。笑得當真是美目盈春,嬌柔異常,花枝垂首,雁過無聲。
「還是柳公子申明大義,懂得事理。江湖之上,雖是各安其道,但終究要講個禮數!天幻宮雖非武林領袖,但亦是江湖上有數的大莊派!真個鬧將起來,恐怕不好收拾!」
黑衣勁裝女子話中之意任是癡呆之人亦明瞭個徹底。柳虹飛聽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對方擺明了,絲毫未將柳家莊放在眼中。面上尷尬,但卻想不起合適言語應答。
如煙一聽,杏眼圓睜:「天幻宮雖是名震天下,但卻非惟一!近日,江湖上殺伐不斷,血腥漫天,怎不見天幻宮有何風吹草動?若論聲名,實是徒有其表!」
黑衣勁裝女子怒道:「休得胡言,我天幻宮之事豈是你等之人所能想像。今日之事,本使暫且放過你等,如再多言,休怪本使不顧情面!」
驀地,
「天幻宮若是猛虎,卻不知天下還有沖天飛龍!」如煙正欲再言,卻猛地自身後傳來楚天低沉冰冷之語。
楚天一語甫出,天幻宮眾人無不怒目而視。楚天依舊端坐,背向眾人,手指依然輕輕地在桌面上划動,悠閒自在,渾不把眾人放在眼中。
柳虹飛內心一陣驚懼,如鬧將起來,將如何是好!想阻止已是不及。適才被黑衣勁裝女子搶白,臉面無光,猶自感到無地自容。
如煙、如雪二女退到楚天身旁坐下,神情坦然地看著天幻宮眾人。
「住口,你這無知狂徒,竟敢辱及我堂堂天幻宮,當真是吃了熊心豹膽!」梁天奇忍著痛楚厲聲喝道。
「哈哈哈。」楚天一陣大笑,道:「天幻宮一正兩副三宮主、內宮兩特使、八護法,天下分佈八十壇。旌旗揮處,莫不望風披靡,在下焉能不知。天幻宮宮主司徒宏,當年參與圍剿搜魂書生功不可沒,方有今日之威望,哈哈!」
「你是何人?」黑衣勁裝女子怒道。
楚天冷冷地道:「在下名諱從不輕易示人,所示之人乃是頂天立地,獨自屹立於江湖,非是狐假虎威的真豪傑!」
「天幻宮屹立江湖七十餘年,豈是一般宵小所能知曉!閣下口出狂言,有何德何能妄言天下?」
「哈哈,天幻宮內宮特使一雄一雌。你口口聲聲本使,當是『玉女幻天』司徒艷了?」楚天一語道破司徒艷身份。
司徒艷微微一怔,不由怒道:「本使名諱豈是你叫的!」
楚天忽然笑了,心平氣和地道:「姑娘芳名雖不可隨意呼叫,但亦不如當今皇帝老兒朱由校名諱那般珍貴,如何叫不得?」
楚天此語一出,眾人立時呆立半晌。當時,直呼皇上名諱輕則打個半死,投進監牢;重則削首示眾,株連九族,滿門抄斬。
楚天一番言語直把司徒艷氣得面色青白,俏臉怒意盈盈,指著楚天,你你你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楚天見此,頗感有趣,雖再想譏諷幾句。但想到師尊囑咐,便忍住未發。看一眼司徒艷,轉身對柳虹飛及二女道:「此地已染血腥,非是祥瑞之地。我等再尋個去處,好生痛飲一番!」說罷,起身邁步,便欲行去。
「站住!」司徒艷冷冷地看著楚天,滿臉慍色,道:「辱沒本使便如此離去嗎?」
「哈哈,言語無方,或有得罪之處!怎奈天幻宮財大氣粗,心胸……定當寬宏,不然以何屹立江湖?」楚天言語愈來愈老道。
司徒艷只氣得玉體亂顫,飽滿的穌胸起伏不定。看得楚天心神蕩漾,激情澎湃。
司徒艷見楚天盯著自己穌胸,嘴角壞笑連連,更是羞憤難當。
在天幻宮,何人敢如此放肆。今日,屢遭這黃臉中年人羞辱,禁不住怒火上湧,靈智漸失。
楚天神態作若,不顧司徒艷氣憤,舉步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