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聽英姿颯颯,傲然佇立於雲端之上,望著火照之路上的妖鬼人神,從容開示到:「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梵文:Om, Pramardane, Svāhā!)地藏菩薩大願:眾生度盡,方正菩提。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貓妖本生於佛祖所在之靈鷲山下,十世前因盜食佛前正果,墮入魔道成就九命不死之身,禍及六道。
阿修羅女捨脂遵承佛旨斬除妖孽,堪忍婆娑之苦,輪迴九世,終使貓妖棄惡,捨生報恩,歸於善道。碧雲山捨生坐化,是為涅槃之舉。此女今於靈鷲山化去阿修羅身,還生天道。
正所謂:人在夢中不知夢,是非成敗轉頭空。羅睺嗔慢之性深重,惡業深厚,當先修懺悔之法,再修習禪定智慧。若非如此則多有障礙不可克獲。或失心錯亂。或外邪所惱。或納受邪法增長惡見。然我佛慈悲,發願度盡沉淪地獄之人,倘若羅睺誠心懺悔,惡夢中必有度其醒夢之人。
天帝前世因情慾貪愛引發諸天與阿修羅之間的大戰。今生又因情慾貪愛讓錯而知悔的羅睺噩夢纏身。雖懷慈悲佛心,卻始終被情慾魔障所困。還望天帝精進修行,早日跳出婆娑紅塵……
貓妖既已知悔,且隨我回靈鷲山看護藏經樓專司捕鼠。琵琶速回須彌山黃金地與多羅吒天王覆命。狐兒即刻還陽,於靜心庵修習佛法,來日機緣和合之時,你便是入夢度羅睺大徹大悟之人。
一切有為法儘是眾緣和合。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種善因,結善緣,得善果。善哉善哉,生者善者!」
帝釋剛欲開口詢問捨脂的下落,諦聽神獸已悄然消失在雲端。情急之下,騰空追了上去,嘴裡焦急地大喊,「帝釋有要事請教,還請尊神慢走!」
昏暗氤氳中不見神獸的蹤影,只聽見響徹天籟的回聲:「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萬事隨緣,有緣自會相見。」
神獸青雲直上,已超脫六道直抵天外天,帝釋驚覺一個踉蹌跌落雲端。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人躺在醫院。腦袋暈暈沉沉,只看見潔白的房頂、牆壁和一塵不染的窗簾……
「理事長,您終於醒了!」慈善基金會的「五虎上將」此時都焦慮地圍在床邊。
「我怎麼會在醫院裡?」是一時急火攻心暈倒了嗎?寶賢用力撐起虛軟的身體,看了看窗外擦黑的天色,轉向大家窩心地囑咐到,「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已經沒事了。害大家為我擔心,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懇請理事長節哀。夫人雖然與世長辭,但您從礦坑裡抱出來的那個姑娘卻意外得救了。醫生說幸好我們趕去得及時,再晚個把小時那女孩就沒命了!」
小女傭?寶賢暗暗納悶,她不是跟隨諦聽去靈鷲山守護藏經閣了嗎?
難道,又是什麼妖孽借屍?
沉思片刻,眼前乍現靈光。來不及穿鞋,不顧眾人勸說,便光著腳跑出了病房。在走廊上一把抓住一名護士焦急地詢問道,「拜託,送進來急救的那個女孩兒在哪裡?」
「在重症監護病房,病人還很虛弱,剛剛脫離了生命危險。」
「多謝了!」寶賢一身單薄的病號服,光著腳在走廊上橫衝直撞,莽撞怪異的形象引來無數驚詫的目光。急促的腳步終於在重症監護病房窗外緩緩停了下來,輕輕推開房門,屏息走向重傷沉睡著的小女人。
究竟是捨脂,還是小女傭?也許該叫她九命貓妖?
見鬼!這張臉太幼稚了,看起來頂多十七八,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尚未成年的小孩子。
女孩兒的心率驟然加快,監視器上的光標發瘋似地狂跳。纖長的玉指猛然抓住他的手臂,氧氣罩下的臉龐呈現出極其痛苦的樣子。
「怎麼回事?醫生,醫生!」寶賢大喊幾聲,立刻按下了呼叫護士的電鈴。
醫生護士連跑帶顛地衝進監護室,迅速將寶賢哄出了大門。隔著玻璃窗望著那張稚嫩得過分的小臉,那真的是他的捨脂嗎?
診斷結果相當離譜,女孩子居然對輸液瓶裡的某種藥物過敏,身體上不斷隆起粉紅的疙瘩。寶賢接過下屬送過來的鞋子,站在走廊上氣急敗壞地咒罵,「什麼見鬼的知名醫院?居然在高危病人的身上犯這種低級錯誤!」不顧護士的阻撓,奪門闖進房間,赫然發現女人身上的那些不是普通的疙瘩,小丫頭的鎖骨之間分明開放著一朵淡紅的荼蘼花。
是的,是那條項鏈!
緊咬著嘴唇,克制著抽噎。依舊忍不住潸然淚下——他的捨脂回來了……
一個傾身撲上前去,一把將昏迷中的小丫頭攬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呼喚那個永世不忘的名字,「捨脂,醒醒,還記得寶賢嗎?我發誓再不會那麼固執,無論是誰的錯,我都會在第一時間檢討自己,安慰你,哄你開心。原諒我,原諒我,醒醒!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