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跟隨瑞音來到了與地藏禪院只隔著一道山梁的靜心庵,虔誠合十跪拜在地藏菩薩龕前。昏昏入定,在冥冥中尋找,很快就來到了讓貓妖終難忘卻的三途河畔。就是在這片荼蘼如火的花海中,她第一次遇見了那個八眼羅剎。也是在這血一樣耀眼的花叢裡,她將一顆赤子之心輕易給了他……
一襲青衣的比丘尼衣袂飄飄,懷中抱著溫順的褐黑靈貓沿著悠悠流淌的河畔逆流走向上游。不知走出了多遠,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喚著自己:「瑞音姐,你——真的出家了?」
「玉嬌妹妹,你在哪裡啊?我是專程帶貓妖來此尋找天帝,懇請天帝開恩,赦免羅睺的無盡等活之苦。」瑞音左顧右盼,放聲大喊到。
「天帝剛離開不久,去了三途河的源頭。天後仙逝,屍骨無存,據說逝去的眾生都要經過這裡,天帝一心要在這火照之路上尋找到天後去時的蹤跡。」只見一隻精靈的白狐匍匐著身體,竄出荼蘼鋪滿的草地,「姐姐莫急,我跑得快,先行一步將天帝截住。不過我剛剛也求過天帝,對方是鐵了心不肯赦免羅睺。」
「那是因為他沒有見到殺死愛人的真正兇手!」講話的是比丘尼懷裡的那只靈貓。
「你是——小雅?」狐兒舉目打量著那雙鈴鐺般詭異的貓眼。
「喵,你終於記起我了。想當年若不是羅睺好心救你,你差一點就成了我利爪下的美餐!」靈貓一邊說話,一邊貪婪地舔著爪子。
「遺憾的是羅睺濫施好心,姑息養奸,沒能讓捨脂誅殺了你這妖孽!」狐兒不屑地瞥了靈貓一眼。
「喵,別一口一個妖孽!你是什麼?還不一樣是個妖孽?」靈貓乍起滿身的絨毛,露出鋒利的獠牙!
狐兒剛要開口,瑞音即刻制止了妖獸之間的戰爭,撫著靈貓豎起的絨毛,輕聲說到:「二位既然都得了羅睺的恩惠,就該知恩圖報想辦法救他,玉嬌,退一步海闊天空,別再爭執了,先去截住天帝吧。」
帝釋手握象牙佛珠獨自在三途河畔跋涉。捨脂你在哪兒?即使灰飛煙滅也該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吧?眾生死後必是隨業而去,你究竟到了什麼地方?沿著火照之路走出了好遠好遠,始終理不出一點頭緒。
焦慮之時,忽見白狐竄出眼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天帝,瑞音姐帶貓妖來此求見,羅睺已經知錯了,就請您法外開恩,放過他吧!」
「羅睺殺我天後,罪不可赦,你們就不必癡心妄想了!想我赦免羅睺,除非石上生蓮!」帝釋神色決絕,不給對方留一絲餘地。
天籟忽然想起一串熟悉而空靈的聲音:「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梵文:Om, Pramardane, Svāhā! )
捨脂?帝釋迎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舉目輕呼,她果然還在這裡,他相信那個「真我」是不滅的。他苦等,終於被他等到了!
幾欲開口,淚水已潸然如雨,濕了俊美的雙頰……
一身紅衣的魅影腳踏紫蓮,隱現在河面上浮動的霧靄中,窩心地望著淚流滿面的修羅,勸諫到:「妾嘗聞:仇恨永不能化解仇恨,只有仁愛可以化解仇恨,這是永恆的至理。應以慈惠戰勝嫉忿,以善勝惡,以佈施勝自私,以真實勝虛誑。天帝不應因姑息私情而失大德。不給羅睺改悔的機會,反到卑微了自己。以天帝之寬厚福德,怎會無故承受喪妻之痛呢?有緣自會相見,只看重逢之日你還認不認得我。你若叫得出我的名字,我就會想起今生的事,你若有眼不識,便錯過今生更待來世。」話音一落,人影漸漸消失了……
正在此時趕到的瑞音撲通一聲跪倒在帝釋面前,「求天帝開恩,消除魔障,拔羅睺脫苦!」懷中的靈貓順勢接過話茬,「天帝,是貓兒下藥迷惑羅烈殺了天後人道兩世。羅睺知悔時,也是貓兒挑唆其放火焚屍。羅睺放火是為了驚醒天後的魂魄,作為與你談判的條件,誰料到天後不願見你受到羅睺的要挾,一心求死。天帝有氣只管出在貓兒身上,要殺要剮隨你便吧。只要天帝放過羅睺,貓兒甘願代他受罰。」
瑞音雙手合十,目視指尖謙卑乞求到:「貧尼乃東方多羅吒天王懷中琵琶,轉生人道之前受天王囑托,務必以梵音妙樂勸解諸生向善,皈依我佛。天王前世受帝釋點化得以躋身天道,今生潛琵琶下界是來報恩的。望天帝珍惜萬數世修行,寬容恩典,仇親平等,無損天人福德!」
風雷叱吒,西方天邊霎時翻滾起紫蓮般的濃雲,「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梵文:Om, Pramardane, Svāhā! )……」眾人聞聲舉目張望,矗立在雲端的正是額生獨角的神獸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