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烈走了。寶賢始終一言不發,目光散漫,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麝芷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反覆張了幾次嘴,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算了,越抹越黑,沒什麼好解釋的……
轉身出了中廳,直到吃飯的時候才扒在門口大喊,「開飯了,寶賢,出來吧!」
吃飯?
他哪還有心情吃飯啊?羅烈的那些話象無數的芒刺一樣刺在他心裡。他是個男人,聽到對方那樣侮辱自己居然無能為力。麝芷曾跟那個男人有染,這已然是個不可迴避的事實。他可以忽略,卻作不到忘記。
他試著去包容,試著放下,卻萬萬想不到羅烈會用那些話直白地羞辱他。他已經做到了最大的忍耐,所以才沒有爆發。而作為一個男人,太委屈了……
「寶賢……還在生我的氣嗎?」麝芷緩緩走近他身邊,腳步輕得讓人不曾察覺。
「沒。呵,沒有。」他不知道眼下的情緒能不能叫做怨恨。或許沒那麼嚴重,只是憋在胸口的幾分鬱悶。
「對不起,想不到會讓你這麼難堪!」她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真誠道歉。
「呵,不關你的事,是我把握不好自己的情緒。麝芷,別瞎想,走,吃飯去。」他勉強一笑,頹然站起身。
「寶賢,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你不必這麼委屈自己。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我絕不會怪你。」面對他落寞的神情,她無措,也隱隱有些傷心。
「胡說什麼?過去的就別提了。麝芷,真的愛你!」心裡擎著一份蒼涼,用力將她擁在懷裡。惟有一份包容心,能成就世間本不完美的愛情。沒有哪個人是十全十美的,因而也就沒有哪份愛情是十全十美的。王子公主的完美拍擋只存在於優美的童話故事裡。
「寶賢,對不起……」她默默淌著眼淚撲在他懷裡,咬著下唇,哭濕了大片衣襟。女人是不能以任何借口放縱的,那不是在報復別人,而是在報復自己。她情願那晚的錯誤從沒發生,可惜天下沒有賣後悔藥的。
羅烈匆匆回到了白虎路17號,望著窗外的游泳池發愣。池邊的繡球花已經凋謝了,血紅的花瓣輕輕飄在水中。
「烈,找到那個幕後黑手了?」小雅推開房門輕柔地走到他在身後,雙臂溫柔圈住他的腰身,臉頰貼在那副挺括的脊背上,感受著男人身體散發出的溫暖。
「你對麝芷說過什麼?」他不曾回頭,神情淡漠。
「沒,沒說什麼。」心中疑惑,那個女人不是失蹤了嗎?難道又回來了?
羅烈猛然間轉回身,瘦長的指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我見到了她,聽她說了你們倆當日的談話。你以為她離開了我就會一心一意地對你嗎?還有瑞音,還有玉嬌,你能把她們通通趕走嗎?」赫然瞇起雙眼,上下打量著她,「不要妄圖取代別人,般若做不到,你更做不到!」
她用力掙脫他的鉗制,「烈,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了你,身體,心。我沒有般若的野心,從沒有想過取代別人。我只願你有空的時候能想起我,能來陪陪我。」
「小雅,你長大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機會就離開這裡吧。擺在我羅烈心裡的東西太多,實在沒有放著你的地方,這樣糾纏下去對你對我都不好。坦白的說,我很厭倦,極其厭倦!我每次答應來這裡陪你,不過是想維持我們的親密關係。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一種要挾!」長歎一聲,扒在窗上,額頭貼著冰涼的玻璃,「我想說的都說完了,給你一段時間考慮。我欠了你,惟有用金錢作為補償。等你考慮好了,我會給你一張空白支票,上面的數字你自己填——」
對方話沒說完,小丫頭便急不可耐地問到:「烈,你是要趕我走嗎?」
「趕你——我怎麼敢?我是在求你,求你不要再糾纏下去!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但不要再跟我糾纏不清。小雅,你太小,對我也很好,我不忍心傷害你。般若死了,吳媽死了,園丁死了,我不想再有人死在這所園子裡……」並非恐嚇,他的確想過殺人滅口,他只是不想一錯再錯,因為般若的死,他已經受到了良心的譴責。上天把麝芷帶到他身邊,就是專門來折磨他的,隱約覺得,她就是般若……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破了房間內的沉默。羅烈掏出電話,隨手接通:「喂?」
電話裡隨即傳出玉嬌的聲音,「烈,你很忙嗎?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
「重要的事?那好吧,我馬上過去。吃過晚飯了嗎?」他體貼地輕問。
「還沒有。沒聽說你要回來,就沒吩咐廚房做。」
「正好,很久沒出去吃飯了。你收拾一下,我回去接你。」他嘴角一提,在僵冷的容顏上劃出一抹笑意,「有什麼重要的事,神神秘秘?」
「回來再說嘛!我等你。」嬌滴滴地親了一下,電話隨即掛斷了。
眼看著羅烈挺拔地身影頭也不回地棄她而去,小雅站在窗口,注視著白色的賓利緩緩開出了大門:為什麼?他心裡從來就沒有她。是她以愛的名義輕賤了自己,將青春給得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