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時光如梭,轉眼便是重陽佳節。
女子一襲素白,人淡如菊,遠離繁華都市,不知不覺踏上了南山清冷的石階。想去廟裡卻沒有勇氣,像她這樣不是人的東西都對那個地方有種莫名的恐懼。
踏著石徑上一片淡黃的落英,口中喃喃自語:「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寶賢……
她再次過上了揮金如土的生活,情緒卻一日勝過一日抑鬱。如果說當初跟羅烈在一起多少還有些感情,如今身邊的這個男人不過是她的印鈔工具。兩人至今還沒有在一起,而她終日為了想借口搪塞他而感到焦慮。
更可惡的是,那個滿嘴悔恨的袁朗在事發之後就人間蒸發不見了人影。一切的一切都不如人意,心煩,所以想到去廟裡。而真正踏上了著段山路卻又開始憂鬱……
秋露清冷,打濕了赤裸的腳背,她終於還是改變了主意,獨自走進了寶賢帶她去過的那片竹林。竹葉瑟瑟,迴響著天籟之音,因為孤獨,心中升起一片茫然的恐懼。鳥獸發出的怪叫讓人感到驚心,當初有他陪著,她一度覺得這裡仿若天堂,而今,卻覺得離地獄很近。
強烈的陽光自錯落的竹葉間投下班駁的光點,青苔上的點點星光剎那間幻化成無數閃動的鬼眼。來自地獄的風聲自耳旁擦過,讓人忍不住脊背發涼。急促的腳步踩著落葉發出血管暴烈般的啪啪聲,隱約看見落葉下的泥土在翻動,尖銳的竹筍象妖異而慘白的鬼手一樣緩緩伸了出來。
「啊……」她真的怕了,驚聲呼嘯著在林間一路狂奔。慌亂,找不到出口,轉了幾圈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嚓拉一聲,枯骨似的鬼手撕裂了她的長裙,半個慘白的骷髏腦殼發出一陣邪惡的笑聲。「啊!」她不敢回頭,緊閉著雙眼繼續向前奔跑,驚慌之中砰的一聲撞上了一副堅強的胸膛。「啊!啊……啊!」歇斯底里的尖叫,猛一睜眼——
寶賢?
她不是在做夢吧?真的遇見了他?忽然發覺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偶然」遇見。一旦找到了依靠,深深的恐懼瞬間被鬆弛的情緒取代。放任自己佔據著他的胸口,依賴的擁抱剎那間點燃了沉睡已久的情慾。
般若?
雙手撫過女人脊背的曲線,有些失望——
不是!
可他明明聽到她喊他的名字。凝神想要入定,企圖張開第三隻眼看穿她本來的樣子。不曾來得及冥思,對方的唇已俘獲了他的心……
她隱約存著一絲僥倖,擺明欺負他是個瞎子。對方不知道她是誰最好,樹深林密,她索性縱容自己放肆一下。
一把搶去他手中的盲杖隨手丟向一邊,一個惡虎撲羊霸道地解開他的衣衫。男人大驚失色狼狽地反抗,倉皇閃躲,可惜他是個瞎子,而他的盲杖卻不見了。
悶聲驚呼的雙唇被一縷細軟的靈舌封鎖,與他的舌尖依依不捨的纏繞著,般若!他認定是她,這個天底下還有誰會傻到要一個瞎子呢?
「般若……」他輕喚一聲,猛一翻身佔據了主導。僅憑直覺摸索,嚓啦一聲扯開了她胸口的白裙。
她沒有回答,卻落淚了,滾滾紅塵惟有他能看穿她的心……
線條剛毅的唇忽然吮到了一滴鹹澀的淚痕,她哭了?他叫她,她為什麼不回答呢?飄忽的思緒猛然被女人綿軟的小手抓了回來,沉迷,無力招架。心中忽然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場翻雲覆雨的男歡女愛……
「別走……」
伏在胸口的女人剛一離開他的身體,他便迫不及待地向眼前讓人厭倦的黑暗中伸出雙手。忍不住全身發抖,一個淪落世俗的佛子——品嚐這誘惑的禁果,他還是第一次。
女人一句話都沒有說,輕輕附下身吻過他那顆暗紅的眉心痣,他慌忙捧起她的臉頰用力地摸了又摸……
最終,他放開了手;無奈,她還是走了。
般若,為什麼?為什麼慷慨地給予我,忽然間又離開了?因為我是個瞎子嗎?沒錯,一個瞎子能給予你什麼?走吧,離開是明智的選擇,受傷的時候回來這裡找我,有什麼話憋在心裡就在夢裡跟我說說。
忽然間覺得失魂落魄,終於深深體味到這枚情慾禁果回味的苦澀。《楞嚴經》上說:若諸世界六道眾生,其心不淫,則不隨其生死相續。汝修三昧,本出塵勞。淫心不除,塵不可出。覺得自己仿如一隻投火的飛蛾,明知是錯,卻注定要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