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爺子此生沒有兒子,南珠是其唯一的女兒,這披麻帶孝的重任自然扛在了羅烈這個孝賢「半子」的身上。一連三天守在靈堂之上,一向英姿勃發的俊臉看上去憔悴了許多,稜角分明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媽的,終於要發喪了!繼續跪在這裡,他眼看就要瘋掉了。羅烈忍無可忍地拖著酸麻的雙腿,抱著岳丈大人的照片走在送葬人群的最前頭。下意識地瞥了眼身後哭得死去活來的南珠,強忍住想要大笑的衝動。她的確該哭,這下子終於沒有人給她撐腰了,她今後的日子一定會更加慘淡,如果可能他想把她送到國外去。就好比高爾夫,最好一稈子把她打過太平洋。
意外地看到小雅的身影立在混亂的人群當中。對方沉著小臉遠遠地望著他,分明是在埋怨他那晚失約了。沒辦法!老傢伙死了,害怕沒人給他摔盆子打幡兒,特意在遺囑上註明他羅烈若不肯給他披麻帶孝,他就無權繼承邵家的大筆遺產。而比起女人他更愛錢,只要有了錢就可以嘗試各種各樣的女人。
空前盛大的葬禮終於結束了,在邵氏名下的酒店擺了五桌謝客酒。說起來不過是擺擺樣子而已,又不是結婚,這白事的酒席幾乎沒人會坐下來吃,大多是上了禮錢就閃人。
一身素黑的羅烈將幾名熟識的賓客送出了門,四下顧盼,忽然看到一個陰魂不散的「鬼影」。
寶賢?他來這裡幹什麼?莫非是惦記著他的般若?對方大概還不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注視著神色安然的瞎子凝神沉思了片刻,朝著站在噴泉邊的傢伙緩緩走了過去:「稀客!我邀請你了嗎?我真不記得。」
「羅烈。」話沒說完,耳邊忽然傳來女人尖銳的呼喚。
見鬼!這女人也太纏人了。羅烈強忍著想要掐死她的衝動迅速換上了一張溫柔的面具:「忙暈了,沒顧上招呼你。老爺子走了,家裡一大攤事情壓著,所以那天沒有過去。」說著話親膩卻不失分寸地在她瘦削的肩頭上拍了一把,「忙過了今晚就沒事了,明晚一定去陪你,不許生氣,乖乖等我。」
寶賢凝神於羅烈面前的年輕女子,用心感受著對方:這個女人他見過,不是般若,卻也不是普通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不大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羅睺身邊的妖魔鬼怪已然扎堆了。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善惡有報,地獄就在身邊,業報是早晚的事情誰也躲不過。
羅烈為了應酬小雅忙得焦頭爛額,一通虛情假意之後對方終於開開心心地走了。猛一回身,那個該死的夜叉已經閃得不見了蹤影,鬱悶地呼出一口氣,轉身向酒店的旋轉大門走去。
一進大堂,一名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子擦肩而過,對方拿著手機旁若無人地大聲喧嘩著:「想吃什麼我這就去買給你。麝芷,稍等,我這就過去!」
捨脂?
羅烈心口猛地一陣。怎麼會有女人叫這麼古怪的名字?而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名字,那兩個字已然狠狠撕裂了他的心……
「阿修羅男」皆身形醜惡;而「阿修羅女」卻都是世間少有的美色。捨脂,是阿修羅王最寵愛的女兒,遇見她之前,他從沒見過像她那樣誘人的女子。恨帝釋雖生天道,又自詡為佛門弟子,卻不曾斷了男女愛慾,不惜發動戰爭搶去了他心愛的女子;更恨那個薄情的女人貪圖天界福報,狠心拋棄了他轉而嫁給了帝釋……
從此,他在阿修羅界的名譽掃地,雖有高強法力自己鍾情的戀人卻被天界的帝釋搶了去。他再不相信男女之間有什麼感情,他沒有顏面繼續待在地獄裡。倉皇而狼狽地逃離了那裡,胎生人道,擁有了這副人的身體……
「發什麼愣呢,沒看見哪兒有美女?」南珠柳眉輕佻注視著羅烈丟了魂似的眼睛。
忽然間被人窺測到心事,大為惱火地瞟了雙眼紅腫的妻子一眼:「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我承認是在想美女,你滿意了!」
南珠一時間被對方沖得喘不上氣,嘴裡低聲嘟囔了一句:「混蛋!」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人?那個淑妤?亦或——小雅?無意間從窗口看到他和那個丫頭在外面說話,般若剛報案失蹤,這個死丫頭也要成精了?
羅烈厭惡地瞟了對方一眼,輕哼一聲憤憤地拂袖而去。阿修羅性嗔,他做人之後已經收斂了不少,可這個女人一有機會就會刺激他,兩個人若繼續待在一起,總有一天會逼得他又想殺人!賤貨,他得盡快把她送去國外!
出了大門,眼看著剛剛與自己擦身而過的男人上了一輛銀色的法拉利跑車,心中暗暗念著那個埋葬了許久的名字——捨脂。那個與愛同名的女人也有著同樣迷人的容貌嗎?心裡不由升起了無限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