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羅幾個也歡喜,哲瓦說:「阿離,是田勝那小子把你抓走的嗎?」扎羅見夥計還等在那裡,忙說:「少爺別問了,既然找到了阿離,就早點休息,我們也不用去天龍鎮了,明天回轉土石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起來,哲瓦卻死活不回土石:「不回去!回去爹爹就把阿離送回壽山了,我們去天龍玩幾天再回來。」又對阿離說:「阿離,我們去天龍鎮玩啊,天龍山比土石還好玩,跟我去啊。」拉著阿離的手不住哀求,阿離點點頭。
哲瓦興奮起來,對扎羅說:「你們看,阿離也不願意回去,我們要去天龍,你們要回去就回去好了。」扎羅只好和龍懷護送兩孩子到天龍,其餘的家丁回去報信。
因為不需要趕路了,幾人在馬上慢悠悠行去,哲瓦不停地問阿離:「田勝那小子沒欺負你吧?」「他們給你吃飯嗎?」「他們打你了嗎?」阿離一會搖頭,一會點頭。扎羅說:「阿離你能聽懂我們說的嗎?為什麼總不說話呢?」阿離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又轉開了頭。
由於心情放鬆,沿途見到什麼好玩的物事,好玩的地方,總要停下看看,這就耽誤了行程,兩天的路程,到時已是三天後的傍晚了。
天龍寨的頭人新博是隆鑫的同宗兄弟,是他父親入贅天龍後生的,因為小時族人內訌,投奔隆鑫父親,一直養到十八歲才回來,後來成了天龍寨頭人。因這一段恩情,他和隆鑫一直親如同胞兄弟,所以一見到哲瓦,高興地吩咐家奴快給少爺收拾房間,一邊叫殺豬宰羊,款待哲瓦一行人。
聽扎羅說了阿離的來歷,新博說:「既然阿離平安,大哥應該沒什麼好憂心的,你們幾個就好好住這裡玩幾天,哲瓦都兩三年沒來了,米羅常常念叨他。」米羅是新博的兒子,小哲瓦一歲,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此時已經拉著哲瓦和阿離,夥同幾個孩子到後院瘋去了。
米羅沒念過書,哲瓦給幾個孩子充當了老師,教他們認字,阿離也跟著學,居然學得比別的孩子都快。或者跟著幾個大人練武摔跤,學幾手刀法劍法,騎馬射箭,哲瓦身為苗人,這些自是早有基礎,所以幾天下來,幾個孩子儼然成了一個幫派,哲瓦和米羅成了孩子頭,一整天耀武揚威,神氣活現,快樂非常。阿離也如影隨形地跟著,白嫩的小臉上,整天都紅撲撲的。
不過孩子終究是孩子,沒幾天就厭倦了,米羅說不想學認字了,要騎馬到山上玩,剛好山寨裡的草醫閔宗要進山採草藥,草醫也叫土醫,就是鄉下人對大夫的俗稱,米羅就組織大家明天跟閔宗進山。
天龍雖屬鎮,其實就是個山寨,位居高高的天龍山腳下。天龍山上盛產山梨、板栗、核桃、枇杷……等多種果子,還到處開滿了野花,紫的,白的,紅的,粉的,說得出名字和說不出名字的,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瀰漫著花的芬芳。
閔宗的徒弟敏紅,背著小背簍,抗著藥鋤,伴同師傅夾在大幫孩子護衛中間,一大群人往天龍山進發。閩宗說:「大家進山要拿著棍子扑打草叢,小心有蛇。」米羅的護衛山強說:「不往深山走,就在下面點,摘點果子大家就回來。」
到了山上,果然是一片繁花錦地,護衛們護著孩子找果樹,膽大的孩子爬樹上摘果子,阿離蹲在樹下不停地揀,或者砸開板栗球,剝出米粒往嘴裡放。
正忙得不亦樂乎,稍遠處一個孩子一聲慘叫,倒在地上,隨即腳脖處麻癢腫脹,膚色發黑。護衛忙呼喊:「閩大夫!閩大夫!有娃被蛇咬了!」
閩大夫答應著,飛奔過來查看後,忙取出一酒瓶往孩子的嘴裡灌了幾口,又含著往腫脹出噴出一口,用一小刀割了個口子,擠出一灘黑血,然後找出幾樣草藥,就地用石頭搗爛糊上,看看孩子已然昏迷,腫脹迅速加重,面色發黑,說:「糟了,好像是山上最毒的爛泥青,可憐的娃。」
大家吃驚,誰都知道爛泥青的厲害,閩宗的師傅在十年前進山採草藥,就是被它咬後不到一個時辰就死了,從此提起爛泥青,人人變色,不過卻沒人見過它,只是閩宗師傅死前對徒弟說的。山強說:「不是說要山深處才有嗎?這裡怎麼會出現呢?這娃真倒霉。」
阿離忽然轉身坐下,伸手旋下腳環中的一小球,拇指擰了下,小球洞開一口,倒出幾粒不同顏色的藥丸,選了其中兩顆,然後將其餘的放回,又一擰,小球恢復原狀,套在腳環上。然後除下右手上的鐲子一拉,成了根一頭尖的小管子。
大家正驚惶不安地注視著孩子,沒人注意阿離的動作,待忽然見她走過來用根管子伸進了孩子的鼻孔,才驚問:「阿離,做什麼?」閩宗推開阿離的手,說:「娃,別動他。」阿離望了望眾人,輕聲說:「他的靈魂不應該被拋棄,克拉姆山神會拯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