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夕涵下意識地轉過身,卻發現原本被墨打傷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而現在,他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劍,正以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裂,朝嚴夕涵刺來。
那凌厲的劍氣劃破了靜謐的空氣,刺痛了嚴夕涵的肌膚。若她還有武功在身,自然可以躲過他的劍招,但如今,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哀傷地一笑,她的手,狠狠地把墨給推開,然後閉上眼,等待著劍破胸口的那抹疼痛。
不是她不想躲,而是她躲不了。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救不了。
突然,嚴夕涵的身子被人一撞,巨大的衝撞力,讓她整個人往地上倒去。碎石的尖銳,刺痛了她的肌膚。可不待她想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一聲悶哼,讓她驚異地抬起了頭。
劍,刺過胸膛,再拔劍,鮮血灑落一地。那耀眼的紅,刺痛了嚴夕涵的眼睛。
「朔衍……」她尖叫著爬起身,扶住朔衍無力摔到的身體。
卻不料,她羸弱的身子,根本就扶不住朔衍的倒地時的重力。雙膝一軟,摔跪在地。劇烈的疼痛從她的膝蓋處傳來,可是嚴夕涵卻感受不到一點的痛楚。朔衍胸口的鮮血,讓她已經心疼的,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意。
「夕涵……」朔衍蒼白著臉,輕輕地握住嚴夕涵的手。豐厚的唇邊,揚起了一抹笑容。原來,她的懷抱,這麼的溫暖,這麼的讓人眷戀。
玉舒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朔衍血流不止的胸口,握著劍的手,狠狠地一揮,伴隨著一陣慘叫,又是一片的血雨揮落。
然後,他慢慢地朝偷襲嚴夕涵的那名黑衣人走去,劍端的鮮血,伴隨著他的每一步,悄然滴落。
黑衣人蒼涼的一笑,隨即拿起手中的劍,深深地刺進了自己的胸口。從他再次偷襲的那一瞬間,他早已抱著心死的決定了。尤其是……
他失神的目光落在躺在嚴夕涵懷裡的朔衍身上,悲涼的氣息從他的眸中展現。尤其是,他殺的是當朝的國主。
隨著黑衣人的自殺,其餘幾個黑衣人,也同時拿起了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這壯烈的一幕,卻沒有任何人去關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朔衍的身上。
玉舒手裡的劍,『叮』的一聲落在了地上。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朔衍的身邊,跪了下去。「四哥!」輕輕的,他喚出了許久都不曾喚過的名諱。
「玉舒。」微笑著,朔衍轉頭看向了玉舒。「你好久都沒有叫我四哥了。」他似感歎,又似難過地說道。
「四哥。」溫潤的眼眸裡,升騰出一片蒼涼的霧氣。
「真好,在臨死前,能聽到你再喚我一聲四哥。這樣,我也就……咳咳……無憾了。」話說到一半,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而隨著他胸口的起伏,幾縷鮮血又從他的傷口處溢了出來。
死……
嚴夕涵臉色頓時一白,她顫抖著手,按住朔衍受傷的胸口,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熱。她的唇抖了抖。「朔衍,」喃喃自語的,她抱住朔衍的身子,溫和地說道。「你會沒事的,你可是君王啊!自古君王都是很長命的,怎麼會為這小小的劍傷所打倒呢。朔衍,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的。」
她清冷的眸子裡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嚴夕涵努力地克制著不讓它們聚集成眼淚掉下來,可它們卻在她眨眼的瞬間,一串串地往下落。
「夕涵……」朔衍艱難地舉起自己的手,想擦開嚴夕涵臉上的淚珠,可手舉到了一半,卻再也沒有力氣地落下。
嚴夕涵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略顯冰冷的手心,讓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朔衍,會沒事的。你答應過我,會好好地做一個明君的。不要忘記了,這是你的承諾。你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承諾……」朔衍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眉頭輕輕地皺而來起來。不知是在想什麼事情,還是因為傷口的疼痛。
林子檸扶著墨,靜靜地站著。
墨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朔衍胸口的那個傷口,心裡一片的倉皇。他恨,恨自己為什麼在關鍵的時候,不能救嚴夕涵。他怨,怨自己為什麼沒有擋在嚴夕涵的身前。
而更讓他心痛的是,嚴夕涵的眼淚。相識那麼久,他從未看過嚴夕涵流淚,那一滴一滴的眼淚,就彷彿滴進他的心裡,讓難受的不能呼吸。
雖然,這眼淚,不是為他而流的。
朔衍的臉色漸漸地變成了青色,那是蒼白到極致的顏色。「玉舒,若我真的有事,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的守護著這個國家。以及,不要忘記了我們共同的仇人。」最後那一句話,他失神的眸光,突然迸發出晶亮的光芒。而那光芒的含義,是叫仇恨。
玉舒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溫俊的臉上,滿是悲意。
不遠處,玄璜正將馬車趕過來,『噠噠』的馬蹄聲,在這充滿著傷感的夜空中響起。莫名的,也帶了些傷感的意味。
「朔衍,很快就能回宮了,你要堅持住,宮裡的太醫一定會治好你的傷的。」嚴夕涵柔聲地說道。
「回宮?」想是不理解意思一般,朔衍喃喃地念了一邊,然後,他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夕涵,你願意陪我一同進宮嗎?」
嚴夕涵一怔,她下意思地轉過頭,尋找墨的身影。當她看到墨蒼白著臉靠在林子檸的身上時,她的心再次劇烈的一疼。
剛才她只注意到朔衍受傷,卻忘記了墨被她狠狠地推出去,何況,他之前還受了傷。目光落在那衣襟上的猩紅,她的眉緊緊地皺到了一起。
「墨,我剛才有沒有推傷你?」她看著墨,焦急地問道。
墨輕輕地搖搖頭,「沒有。」
聽到這麼肯定的答案,嚴夕涵的心一鬆。
朔衍卻露出了一絲哭笑。他伸手捂著胸口的劍傷,濃稠的血,透過他的指尖,一點一點地冒出來。「你會陪我一起回去嗎?」他蒼白著臉,卻依舊倔強地看著她,失神的雙眸閃動著驚人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