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墨修看到千尋一臉落寞地跟在墨離後面回來時,他站在院子裡笑,黑眸裡儘是戲謔:「你以為我的俘虜會這麼輕易能逃走麼?」
千尋只微微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逕直往前走著。
月光下,墨修看到她眼角還有未干的淚漬,猜測她果然是被墨離嚇到了。
見她臉色蒼白,他就沒有繼續調侃,任她進了院子,看著她關上門,留他跟墨離在院子外。
墨修笑了笑,轉頭看向墨離:「她應該會安分些了,你就不用再嚇著她了,夜色深了,回去歇著吧。」
墨離臉色淡淡,眸子深黑,看不出情緒,只默然點了一下頭,轉身,出了院子。
望著他慢慢消失在夜色裡,連背影都那麼冷淡。墨修笑笑,看來,墨離果然有震懾千尋的作用。轉頭,見千尋屋子裡的燈光一直都未滅,他在院子前還默然站了一會兒,然後才離開。
次日,千尋一整天都在走神,恍恍惚惚地度過了一天。墨修倒也沒有再激她。千尋知道他們是在為陌軍明天的到來作準備,她擔心卻又無能為力,心中極為懊惱自己的沒用,只會幹著急。
到了第三日,墨修墨離一身戰袍盔甲,跨上神駿戰馬準備出發時,她終是忍不住,拉住墨修的馬韁,抬頭望向他。
「你也想去?」墨修低頭看她,笑著問道。
千尋點頭:「帶我一起去!」
「怎麼?想親眼見千陌怎麼死的麼?」墨修笑的狂妄。
千尋咬了咬唇,然後堅定地道:「我想去看看。」
「想去就上來,本王沒有那麼多時間耽擱!」墨修拖住她的手,把她扯上馬來,不顧眾人的訝異,將她安置在自己身前。
千尋急於前去觀戰,也懶得計較這些,任他一手環在自己腰間,一手提住馬韁,策馬奔在前頭,領著大軍出了城去。
風煙谷。
谷裡已設好埋伏,只等陌軍到來。
墨修與墨離立馬坡上,放眼盡望谷底,一切都如計劃進行,今日勝券在握,志在必得。
千尋扯開墨修放於腰間的手,自己抓著馬鬃,伸長脖子,望著遠處。
片刻後,前方傳來震天的廝殺聲,千尋極目遠眺,心急如焚。
按原計劃進行,前方幾支先鋒部隊只是誘敵深入,然後兩頭剿殺,把陌軍困在谷底,然後採取火攻的。
千尋心中祈禱:不要上當,千萬不要進谷啊……
奈何,沒有哪位仙人聽的見她的祈禱,傍晚時分,陌軍被驤野的先鋒軍,成功引誘進了谷中。
幾支佯裝敗退的小隊人馬,拖著大旗,四散而退,身後是追擊過來的陌軍。
墨修在她身後,笑了笑:「就在今日,本王要給陌軍一個迎頭痛擊!」
千尋側頭,看他大手一揮:「坡上全軍聽令,趁陌軍進谷,立即圍剿上去,火攻備戰!」
她心中一顫:終於還是來了!
她惶恐地望向谷底,只見那領頭的一員大將,白衣銀甲,太遠了,看不清容顏,只看得到背後大旗上,大書一個陌字。
陌軍一到,只聽見谷底伏軍突然冒出,鼓聲如雷,吶喊震天,衝殺出來。
千尋望著陌軍被伏兵的突然襲擊,衝殺的一片混亂時,心中微慌,目不敢眨地一直盯著那個白衣銀甲大將,生怕他有個什麼閃失。
「墨離聽令!」見到時機已到,墨修目光嚴肅,冷聲下令道:「現在下去擒住那個領頭大將!」
「接令!」墨離一拍馬背,往谷底奔馳而去。
千尋順著他去的方向望去,心頭急跳,不要啊!
「馬上就有好戲看了!」身後墨修朗聲大笑。
「墨修,我殺了你!」一直坐在他前面的千尋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憤怒地往他胸前刺過來……
他們離的太近,他專注望著谷底,沒有防備她。
這一刀,帶著憤怒,用了很大的力氣。匕首就這樣刺破他的盔甲,千尋能感受到刀鋒與肌肉之間的摩擦,溫熱的血立即湧了出來,熱熱的,沾濕了她的手背。
突來的驚變,讓墨修收回了遠望的目光,他錯愕抬頭,皺眉看向千尋。
千尋的手抖了抖,刀卻再也刺不進去。
這是她第一次親手動刀殺人,有些力氣用盡的感覺,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怔怔地望著鮮紅的血從他胸前血肉模糊的傷口中,漫溢出來……
墨修微怒,拉開她持刀的手,然後一手拔出胸前的匕首,丟開,胸前傷口處鮮血頓時汩汩流出……
「我,我,我……」千尋望著那殷紅的血一直洶湧而出,有些慌了。
墨修瞪了她一眼,然後立即果斷地扯下一大片外袍,由肋下斜肩粗粗紮了一下傷口,面色森冷。
千尋微怔一會兒,然後一咬牙,轉頭無視。只望向谷中情形,見墨離已與那銀甲大將戰了起來,墨離刀鋒狠厲,招式狠絕,那銀甲大將已落下風。
突地一聲驚呼,然後見墨離已把那大將迫下馬去。
千尋大急,鬆開馬鬃,直接跳下馬去,結果「撲通」一聲,沒有站住腳,跌倒在地。她痛呼一聲,想要站起,卻是爬不起來,伸手按住腳踝,秀眉緊皺,面露痛苦,似是崴了腳。
匆忙中抬眼望見那大將也伏在地上,被墨離大刀壓住,已是被俘。
她心中焦急,顧不上腳上的痛,往前繼續爬去,只想再看清楚一點,怕墨離一個手起刀落,那個大將就人頭不保。
「起來。」而墨修已下了馬來,一手撈起她,見她站立不穩,便一手攬住她靠著自己,然後冷聲道:「怕什麼?墨離暫時還不會殺了他。」
千尋極目望去,果見墨離已放開架在那大將脖頸間的大刀,讓周邊的小將,縛住那員大將,已往坡上走來。谷中煙火不大,已是戰末之勢。
不用說,陌軍大敗,首領被活捉。
墨離上到坡上時,見墨修鮮血浸濕胸前外袍,而千尋被他斜斜攬著,微蹙著眉。他眸光微低,見她左腿沒有站直,似是也受了傷。微微有些愕然,不知自己下坡去這一會兒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他生性冷淡,不喜多事,也就沒有問,只叫士兵押上俘軍頭領。
千尋凝目一看,見那大將滿身鮮血,雖然面上塵土染污,但卻能看出並非三王兄千陌,心頭大石終於落下。
「你可是千陌?」墨修冷喝一聲,問道。
那大將抬頭大笑:「墨修,你以為我們主子是如此無智之人麼?區區小計,休想騙的了他!」
墨修微驚,正待細問,卻見遠處一騎,往這邊奔來,不到一會兒功夫,已到面前,塵土飛揚,分外火急。到了這邊時,那馬上一員小將,勒住馬韁,跳下馬來,低頭便跪,神情驚惶:「大帥!陌軍從東南方向,經由「亂世谷」,已到豫城二十里外,豫城告急!」
墨修大驚,立即喝令:「眾軍聽令,馬上休戰,趕回豫城!」
說罷,攬過千尋,又上了馬去,與墨離帶著身後眾軍,往豫城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