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時已是漫天星斗,月光鋪滿回城的路,他們依然共乘一騎,卻仍舊無語。
夜風冷,千尋微微瑟縮著,盡量與墨修隔著一點距離。儘管姿態僵硬,很不舒服,她依然如此。
墨修見她冷的直顫抖,眉頭一皺,左手解開披風,要給她披上,卻被她一手揮開。
「我只不過是個俘虜,你大可不必對我這麼好!」千尋沒好氣地道。
「我對所有女人都很好。」他不介意地笑笑。
這話讓千尋聽了更加的不舒服,瞪了他一眼,拒絕他所謂的「憐香惜玉」。
他卻面色不悅,雙腿夾緊馬身,然後放開馬韁,不顧她的意願,硬是用披風把她裹住。
千尋掙扎了幾下,見他態度堅決,便懶的與他僵持,反正她冷,他願意貢獻披風,她也大方接受好了。
見她終究還是包裹上了他的披風,墨修這才滿意地笑了。
「知道嗎?前方今天早上剛報來消息,陌軍後天就會抵達豫城。」墨修語氣隨意,緩緩說道。
千尋身軀一僵,後天!
她抬頭望向遠天圓月,終於要和王兄相逢了,她期待,又擔心……
……
回到豫城後。
似乎墨修明白千尋忌憚墨離,所以,特意讓墨離一直監視著千尋。
墨離對於這種小事,也不推脫,站在一棵大樹下沉聲靜氣地等著。大樹的陰影,恰到好處的掩蓋了他的身影。他靜靜地,冷冷地站在那裡,默然守候。
不一會兒,那扇門果然偷偷開了一條縫。
千尋在門縫中瞄了瞄外面的情形,沒有發現異樣,這才放心地開了門,一身夜行衣打扮,提一個不知道裝著什麼的布袋子,迅速溜出門外,往城門方向奔去。
大概是太急於逃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院門口的樹蔭下,站著一臉冷漠的墨離。
墨離一直默默地跟在千尋身後。見她從後院出去,往外城方向走,他便繼續隨著,也不驚擾她,只無聲地跟在後面。
耐心地看著她偷偷地溜過熟睡的守衛兵身邊,然後從布袋子裡掏出繩索,刀子等等。耐心地看著她在繩索一頭綁上一個石塊,然後往城門頂端拋去。
她應該是想借助繩索纏住城垛,然後爬上去的。奈何力氣不夠,扔了多次,那繩索始終扔不上去。
夜幕黑沉,四周靜寂無聲。千尋惶惶恐恐,急的滿頭大汗,不知所措。
「要不要幫忙?」突然出現的,冷冷的聲音,把千尋嚇的幾乎魂飛魄散。她驚恐回頭,看到是人,而不是其他的什麼東西時,心頭才安定了許多。
待看清那人是誰時,又驚的手中繩索都掉了下來:「你,你一直都跟蹤我?」
「是。」墨離回答的簡潔而直接。
他望了一眼地上的繩索,和其他的零零散散的工具。然後抬頭,默然看著千尋。
「你想逃走?」墨離問道。
「我,我,我……」千尋瞥了一眼地上的布袋子和其他「作案」工具,心虛地低下頭。
「知道逃跑的俘虜下場如何嗎?」墨離聲音依舊冷淡,猜不出他此時心情是好是壞。但這句在他隨口說出的話,聽在千尋耳中,卻是驚雷一般。
墨離的狠,自己可是親身經歷過,每每想起,都如噩夢。到現在,身上的疤痕都還未完全消退。此時聽到他說「下場」兩字,只覺得那鞭子又要抽下來,抽痛到心底,讓她戰慄,發抖。
而這時,墨離撿起千尋掉在地上的繩索,朝她慢慢走過來。
「不,不要打我!」千尋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瞧著他手中的繩索,又想起了他的鞭子。
「你怕我?」見她面色驚懼,一直往後縮退,墨離望著她,脫口問道。
看著她在夜色中,黑色夜行衣服,襯出她的單薄,而她站在那裡,瑟瑟發抖,似乎不是冷,而是一種恐懼和害怕。
千尋退到城牆角落,驚恐地發現已沒有了退路。她背貼著冰冷的城磚,緩緩滑下,委倒在那裡,滿目惶恐。
墨離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見她越發害怕地往角落裡縮,睜著清澈的,幽幽的黑眸望著他,驚恐又楚楚。
他緩緩走過去,在她身旁低下身子,稍稍遲疑了一下,手還是慢慢撫上了她如綢的發,聲音也變得溫淡了些:「別怕,我不打你。」
……